“呼—”宋清川进了办公室，拿起茶几上已经放凉了的一杯水牛饮。
余霁坐在沙发上看着那杯子欲言又止。
“嗯？抱歉，我再给你倒一杯。”宋清川读懂了余霁眼里的不满，往杯子里灌满了温水后又重新递给他。
“算了，你喝吧。”余霁拜拜手，“忙完了吗？”
“没呢，让林暗画画呢。”宋清川挨着余霁在沙发上坐下来。
“那以后我要是犯事进局子给你审，不会要我弹琴吧？”余霁虽然不懂审讯，但是让嫌疑人画画这种事他还是第一次听说，他还以为这跟嫌疑人的身份有关。
宋清川没急着解释，倒是侧过身，手肘搭在膝盖上，饶有兴趣地盯着余霁看。离开了审讯室严肃又昏暗的环境，宋清川紧绷的肌肉放松下来，他低笑出声。
“那倒是不会，反过来还要注意灯光不能太刺眼，环境不能太昏暗，问话语气不能太生硬。”宋清川看到余霁越来越迷惑的眼神，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何况，哪有人诅咒自己进局子的？”
“也是。”余霁随口应着，拿起旁边的杯子抿了一口水。
宋清川看着余霁毫无知觉地拿起他用过的那个杯子喝水，悄悄往后靠在沙发坐垫上，他不想脸上过于明显的笑意被某人发现。
“待会还要继续吗？”余霁将手里的水杯轻放下，但还是磕碰出细微的声响。
“嗯。”宋清川应着，又转过头来看他，“待在这里很无聊吧，你想去看吗？”
“我可以吗？”余霁惊讶出声。
“当然了，小助理。”
宋清川带着余霁回了监控室，叶深没什么反应，谢云岑和刘皓倒是有些意外，不住地用好奇和吃瓜的眼神瞄人家。
宋清川跟他们介绍这是他带来的助理，认生，而且身体还不好，介绍完了还亲自把人安置在椅子上。
谢云岑觉着这个人很是眼熟，但这一时半会就是想不起来。
也不怪他没认出来，两人唯一一次见面还是在环境光线及其昏暗的犯罪组织集会现场，脸都没怎么看清，何况人家现在口罩都捂得严严实实的，又是不打眼的随意打扮，虽说气质是不凡了，但是对方有意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还缩在角落里一言不发，他也就不好贸然上前，更不要说眼前还有个有意无意挡人视线的宋清川。
“我们几个可是在这看了有好一会了，还是没明白你叫林暗画房树人是个什么操作。”叶深在可视玻璃前转过身，拇指后指着示意里面低头作画的人。
谢云岑一听也收回放在余霁身上探寻的目光，想听听宋清川怎么说。
“‘HTP房树人测试’属于心理投射测验，被测者完成的画面可以投射出真实的心理状态，目的是挖掘出被测者潜藏在意识里连自己都没有发现的原始心理。”
一直以来，林暗都很不配合调查工作，没有提供过什么有效的信息，现下虽然是答应了画房树人，但是明眼人一看都知道他作画心不在焉，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宋清川却不认为这是件坏事，不加思考地落笔更能反映出他最真实的想法。
他有把握能够从画上看出点什么。
“测试要求被测者呈现出来的画面必须有房、人、树，其他要素可以增加，但不能画火柴人和卡通人物，画面越丰富，能看出来的东西也就越多。”宋清川弯着腰仔细观察监控画面中林暗的铅笔画。
刘皓张着嘴，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
可视玻璃对面，林暗适时地收笔。
“我进去了。”宋清川直起身，开了连通两间房的门。
“林先生不愧是画家，寥寥几笔完成度出乎我的意料。”宋清川拉开椅子坐了下来，伸出修长的手指按在空白处，将画转了个180°，纸张摩擦发出清脆的沙沙声。
没有绘画基础的犯罪人所做的画通常带有明显的卡通色彩，而林暗毕竟受过系统的培养，所呈现的简笔画线条流畅清晰。
A4白纸比在林暗自己创作时用的画纸要小，但此时他的画面整体格局过分远离，让观看者有种距离感。
“其实说到底十五的遭遇跟你没有太大的关系，他今天做出的任何选择都是他内心自我挣扎的外化表现。”宋清川没抬头，将画纸托在手上细细地看着，突然抛出这么一句话。
“你什么意思？”其实林暗知道现在警方的侦查重点是要找出十五，轮番轰炸就是想从他身上获取有用的信息，但在这搜查的紧要关头还让他画画，这个操作他实在是不理解。
“你太焦虑了，不用过度批判自己，十五所做的事都是他自己的选择。”宋清川无视他话里的敌意，自顾自地说道。
“左边的人是你，右边的人的文镜嘉，或者说十五，对吗？”宋清川问他。
“对。”
画面上的两个人物性别特征很明显，林暗的性取向也不是什么秘密。宋清川仔细看着这两个人身上的细节，但是林暗毕竟是多年浸润艺术的画家，人体结构和比例出奇的好，这也导致人物肢体动作上能提取的信息少了很多。
“左边的你头向右倾斜，胳膊藏在另一个人身后呈保护姿势，你是个感性的人，这点你不用画我都能看出，但没有画出自己的胳膊却能反应你曾被恋人拒绝过，自己脸部的阴影也说明你对自己的评价很低，你很自卑。”宋清川将画放在桌面上，让林暗也能看清楚自己画中的细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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