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哦，原来我们的宴会这么早就要开始了。”
他像是被人打搅了好事一样抱怨起来，慢悠悠的蹲下身体，把那根撬棍扔在一边。我看到有血从上面滴下来，红宝石一样摔碎在地板上，好像受伤的人不是我，而是那根撬棍在哭泣。
“甜心，你比我想象中更坚强。你有听过这样一句话吗？人们的承受能力总是比自己想象的要强——得多。”
他最后摸了一下我的脸，我没感觉到那种来自以另一个人的皮肤的触感，只能目送着那双皮鞋抬起来又落下，一步一步的远离我。身体里的水分好像都透过另一种途径淌干了，我流不出眼泪。
“让我来验证一下，这是不是真的。想想看——没能救下公主的骑士，会心碎而死吗？那可就太无趣了。”
在急促混乱的脚步声传来之前，我听到了枪.声，像整首交响曲最后的高.潮前，戛然而止的那个休止符。突兀的太过于惹眼，谁也没能做好准备。
就这么结束了。
我好像做了一个梦。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火光冲天的废弃仓库在我眼前爆炸了，四周那种温暖的橙红色竟然让我生出无边的向往来。我渴望的那种平静终于重新接纳了我，我的脸颊贴在冰凉又滚烫的地板上，终于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我一点也不想离开这里了，只想就这样躺倒地老天荒。火烧的越来越大，可我还是觉得很冷。
说不定就是这样了，我想——我可能就要死了。
有点可惜。
人会有下辈子吗？
有一颗冰凉的东西从我的眼角掉下来，渗进头发里。我浑身上下没有哪处还是有力气活动的，但起码它们不再感觉到痛了。
其实我超怕痛的，但这件事得保密。
周围似乎越来越冷了，明明火光还燃的正旺。
我忍不住回忆起刚刚来到这座城市的记忆——灰蒙蒙的天空，刺入云层的雕花尖顶建筑，夜晚的落地窗外五彩缤纷的霓虹灯牌，还有镀着一层金边的花园。我瑟缩在温暖的学生公寓里，幻想着触手可及的新生活。
我以为过了亿万年那么久，眼前的一切就好像是电影一样明亮鲜艳。火焰燃烧在地板上发出“噼啪”声，我想要转过脸去看一看声音传来的地方，可惜失败了。我又好像听到了脚步声，第一反应就是小丑又跑回来了。
他回来做什么呢？我想眨一下眼睛，但我发现我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了。我没感觉到害怕，更多地是好奇，身体却颤抖起来。但我猜错了，来的人不是小丑，因为那个身影是黑色的。
宛如最浓重的夜色张开翅膀。
我的视线越来越模糊，眼前的火光涂成了浓烈的大色块，像浪潮一般向我袭来。天花板离我越来越远了，我好像在上浮，又像是下沉。
我是会结冰，还是会融化呢？
我看到另一抹不同于橙红色的光芒逐渐靠近，花了很大的力气才分辨出那是一个人。
棕色，黑色，红色。
我或许认识他吗？
他可能在大声喊着什么，也可能没有。那些句子最终被掩盖在了灼人的蜂鸣声中，轰塌。我只能看清楚他的眼睛，火光在他的眼中跳跃，久久也舍不得离去，将它们映衬成了难以言说的流彩。而我冥冥之中就是知道，他们本不应是这样的颜色。
那双眼睛里写着难过、愤怒和不可置信，我心里突然窜出一个不合时宜的念头，那就是伸出手去摸摸他的脸，如果可以的话，告诉他不要悲伤。
——怎么会有人舍得让你难过？
我的宇宙暗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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