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我转了一下眼睛，视线滑到地摊上，开始数那上面的花纹有几种颜色，“我可以和你一起下去——”
“如果一定要等的话，我还是建议您回房间等。”这回他打断了我的话，“或者在客厅，您知道，现在天气很冷，我不希望您着凉。”
其实我不会着凉。阿尔弗雷德也知道。“好、好吧，”我有点失落的说，“那我还是在客厅等吧。”
这次他没有拒绝。
除了今天之外，阿尔弗雷德是极少建议我不下到蝙蝠洞去的。他是主张‘家人之间不需要太多秘密’的开明派，支持我在好奇的时候过问布鲁斯的蝙蝠侠生涯——当然是在我可以了解的那部分范围之内，并且给了我监督家人按时吃饭、按时睡觉的任务。我感谢他们愿意对我坦诚相待，也绝对没有想要越界的意思。
而自从我知道了他们的秘密身份、并开始接受变种人训练之后，布鲁斯就会在蝙蝠洞帮我做定期的身体资料记录，汉克知道了之后也会把平常的波动幅度结果之类的和他共享，虽然当事人我完全搞不懂他们在鼓捣什么就对了；忙的时候，提姆会用蝙蝠电脑帮我查论文资料，仿佛这里只是个普通的综合阅览室，周末甚至还特地发短信让我帮他从楼上带咖啡下去——他就这么懒得上楼吗。
虽然我很感激他们有意无意尝试着向我展示作为家人的另外一面，但说句实话，我并不是很对他们的‘据点’抱有太多好奇心。新鲜劲儿很快就能过去，剩下更多地是谨慎。我是那种对于自己不够了解的领域永远抱有虔诚又小心翼翼的敬意的人，生怕自己大手大脚就碰坏了他们精密的仪器，或者是撞见什么神秘仪式之类的。
比起这些，我还有最害怕的一点——我不想看到他们伤痕累累的出现在我跟前。
我宁愿自己一个人躲在房间里胡思乱想，然后在第二天的早上顶着一对黑眼圈和坐在桌子前吃早餐的人们说“嗨”——那时候他们已经换过衣服，把伤口遮住了——也不想亲眼见证自己的家人劫后余生流着血汗倒在地上喘息。
别误会，我绝对没有不喜欢蝙蝠洞的意思，我只是谨慎，你明白我的意思吧——想要避免我不想看到的画面，如何避免呢？自然就是逃开一切有可能见到不美好画面的地方，这之中首当其冲的就是蝙蝠洞，还有哥谭每日新闻的头版头条。
看不见就代表没有发生，这样欺骗自己、逃避现实是个坏习惯，我知道，但我就是需要这么做。
不过即使习惯性逃避，但担心还是真真正正的涌动在胸腔里的。所以今天我犹豫了，我想要做点儿什么，可以帮上他们的忙，哪怕一丁点儿微不足道的事情也行，但我又不知道我可以做什么。
现在的我可以为他们做的事情依旧微乎其微，即使我已经不再是一个没有任何反抗能力的普通人，即使我已经开始接受了X战警们的训练。
要是当初训练的时候更努力一点、更刻苦一点就好了啊。我想。
我再次回到了客厅，这已经是今天说不清楚第几次我在书房和客厅之间徘徊了。依旧只是我一个人，圣诞树装饰的这么漂亮，可惜也就只有我能欣赏了。
假如今天没有出事的话，现在这里又是怎样一幅景象呢？
我想尝试着想象一下，但怎么都觉得哪里都不对劲。
或许只有亲眼看到才行。
在知道他们的身份之后，我偷偷列过一张表格，不是什么很专业的宏伟计划，只是将曾经的那些关于哥谭义警的新闻简报找出来，然后写一个粗略的时间表。比如他们曾经总在晚上十点钟到第二天的凌晨夜巡，具体时间根据当天的状况而变动；再比如说自从我住到这里起之后，义警们的活跃时间就普遍推后到十一点了。
至少住在家里的人是。
那张表格存在于我日记本中的某一页上，手写的，谁叫提姆实在是太擅长黑别人电脑了。其实我不太写日记，但喜欢写点零零碎碎的随笔，或者心血来潮的读后感和当日的训练感想，所以本子里乱的很，中英夹杂，里面的笔迹和内容有时候我自己都看不懂，更别说是别人了。
总而言之——一般阿卡姆出事会耽误上他们三个小时左右，这是正常情况。可现在距离他们出门已经过去了将近五个小时，再过上几分钟，就要到十二点了。
虽然关于他们的义警生涯和其中的工作内容我一窍不通，但这不妨碍我担心他们，甚至成为一个神经过于敏感的偏执狂。担心这种事情只要一开了头就会难以控制的爆发出来，我脑子里开始涌现出一种又一种他们有可能的遭遇，受伤、被人俘虏、开车回家的路上出车祸……我越想越害怕，忍不住开始咬手指甲。
但我能做什么呢？除了等着，什么也做不了。
其实我还可以祈祷，但与其祈祷他们平安回家，还不如祈祷那些罪犯某天晚上突然集体死于食物中毒、或者吃面包的时候被噎死，这样就再也伤害不了别人。
为什么总要那些操心劳力、用自己的性命换取别人的安全的人受伤？为什么坏人总是得不到应有的惩罚？我想不明白，或许也没人能解释得清楚。我没问过布鲁斯他们究竟为何要选择这条路，我忍不下心听到那些藏在血泪和黑暗背后的告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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