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樱慢吞吞地和谭京白握手，“我叫叶樱。”
“夜莺？”
“嗯。”
“怎么还有人用鸟名当名字……”谭京白说着给电脑开机，背对着叶樱和她说话，“你怎么认识ZiZi的？”
“ZiZi是我师姐。”
“你和她一个大学的？也是学英语的？”
“嗯。”
谭京白看这小姑娘不大爱说话的样子，回头瞄了叶樱一眼，“今天来录什么？”
“歌。”
……
“我还能不知道你要录歌吗？”谭京白有点儿失去耐心地扒拉了一下自己的头发，露出来他左右两侧剃光了的鬓角，本来是看不到的，因为上面的头发能垂下来挡住，但是看到了之后，就显出了谭京白的一点痞气来。
“什么歌？翻唱？有伴奏吗？”
叶樱摇头。
谭京白的语气有点凶，叶樱的两只手在背后扭着，准备见势不妙就立刻逃跑。
虽然现在是白天，但是这里只有她和谭京白，他又有腹肌，又那么高，要是坏人的话……
“你摇头什么意思，说话啊。”谭京白有点崩溃，他这里平时没有外人过来，就ZiZi，小汤他们几个，都皮实得很，踹两脚上去还能跟你嬉皮笑脸的那种，这猛地一下子来了个小姑娘，不问就不吱声，问了也答不明白，谭京白突然头痛，“有伴奏吗？”
“没有。”
“没找到？”
叶樱摇头，“自己写的歌。”
这谭京白倒是一点都没想到，“自己写的？有demo吗？”
叶樱摇头。
“那谱子呢？”
叶樱把本子递过去，谭京白看了之后没说话。这……竟然还是手写的，用的是五线谱，格子还都是自己拿手画的……
特别像是……他高中的时候背着大人搞音乐的时候。
“那你没伴奏怎么办？”
“我可以弹，这里有键盘吗？”
谭京白指了指旁边的midi，“只有这个，你要大钢琴我这儿没有。”
叶樱点头说可以。谭京白准备出去再搬个凳子过来帮她，但是等到搬完回来，发现叶樱已经忙活上了，她看着不像新手，对于各种各样的音乐相关的设备都很熟悉，也会用cubase，快捷键之类的小操作也很熟练。
好像……完全不需要他帮忙。
他拿了一瓶水进来坐在叶樱的斜后方盯了她小半个小时，伴奏就被她鼓捣出来了。
“这些，”谭京白指了指这些设备，“你是自己学的？”
“没有，家里有人是做音乐的。”叶樱在椅子上伸了个懒腰，椅子太硬了，坐着不大舒服，“你怎么用这么硬的椅子，坐久了的话不会不舒服吗？”
“做软椅子的话会犯困，不适合通宵。”谭京白随意撩拨着他的头发，像是故意要露出他的鬓角一样，“愣着干什么小丫头？合两遍歌要进棚了。”
叶樱像才反应过来一样，“哦哦”了两声，把长头发别到耳朵后面去，露出一个白净的侧脸。
“你把歌词拿来，我给你打印一份，你别进去还拿着你的本儿了，举着累。”
谭京白接过叶樱的本子，在电脑上一个字一个字敲出来——
《暗巷》
NightinGale
因为做不到所以是胆小鬼吗
害怕了吗失望了吗
又要逃走了吗
我早都猜到了
我就知道会这样
难道痛苦能被喜悦代替吗
那样就不能叫痛苦了吧
不是所有的痛苦都有意义
痛苦只是为了不要忘记
痛苦只是痛苦而已
痛苦没有别的名字
不要再问哪些没有答案的问题了
你是因为知道答案才问的吗
我是因为不知道才躲避的吗
如果有些问题注定没有答案
那为什么会使幸福的人幸福
却使痛苦的人痛苦呢
有过想过
是在期待这些答案吗
还在不懂装懂吗
还在假装同情吗
比世界更丑恶的嘴脸是你啊
今天才知道吗
别怕不会诅咒你的
比你痛苦的人却比你善良
世界要善良有什么益处呢
不再相信也是我的错吗
怀疑也是错误
是我软弱都是我
这个也要道歉吗
也要祈求原谅吗
连痛苦都要被嘲笑吗
说出口是矫情
藏起来是虚伪
究竟要怎样才肯满意呢
只能看见别人的不堪的话
其实你也很辛苦吧
再问起我
问起我为什么活着
我活着是为了同情你
敲完最后一个字，谭京白竟然觉得自己说不出话来，心里像水泥漫灌上来，堵住出口然后风干变硬，没有光线、也没有空气。谭京白只能挥挥手，让叶樱进去。
他自己戴上监听耳机，按下了开始键那个绿色的小三角，然后叶樱刚刚录好的钢琴就轻轻地在耳畔响了起来。
琴声干净而冷，像是灯下的雨，清高地下了一阵。
叶樱进的拍子很准，她的低音显得很随性，像是在低低地吟唱，没有任何杂质和气泡，干净又顺滑，像是红丝绒的舞裙摇曳的裙摆。
第二段的时候，伴奏里加了提琴，可惜midi键盘做的提琴并不好听，有些干涩，谭京白觉得如果要认真编曲的话还要实录。
这首歌不是最经典的弱强弱强的结构，像是散文诗一样，没有一句重复赘余的歌词，情绪是一层一层推上去的，一气呵成又戛然而止。最后一段叶樱的声音已经推得很高了，但是听着毫不费力，甚至还能保持住音色的厚度和弹性，不破音不歇斯底里，但是却能听出声音中涌动着力量。
“再问起我问起我为什么活着”的时候，叶樱在高音区绕了一个婉转的气声收尾，所有的背景音乐都收敛，万籁俱寂的时候，叶樱唱出最后一句话：我活着是为了同情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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