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不要为难我了，前辈。”新田苦笑道，“我可以保证，我从未做过对您不利的事。”
“你的意思是，我应该对你感激涕零？”
“……我不是那个意思。”他的声音轻了下去，“但是我无可奉告，抱歉。”
一片沉默中，啪嗒、啪嗒的水声地响了起来。车内的温度渐渐上升，凝结的冰棱开始融化，很快便化作水雾，消失在了潮湿的空气里。
这是新田的手笔。在溜溜糖球释放了[冰冻光束]后，他利用尚能活动的手指，悄然、迅速地打开了车内的暖气。俐俐注意到了他的动作，但她没有阻止。这些花里胡哨的冰棱本来也起不到实质性的作用，充其量只是威慑用的摆设罢了。
“可我不是在和你商量。”她的语气并不强硬，手里的冰刃却更紧密地贴向了他的颈侧。随着她的动作，新田的胸口缓缓起伏了一下：“我也不是在和你开玩笑，新田君。或许你觉得夸张，但这对我很重要。”
“您是刑警，前辈。”年轻的搜查官亦是坚持，“您也理解工作机密是什么。”
“…………”
“如果您现在对我做出伤害性的举动，”他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您也会因此卷入麻烦吧？”
他似乎戳中了要点。俐俐的视线垂向了一侧，再度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颈侧的力道有了松动的趋势。
新田在心里松了一口气，下一刻，却被对方的笑声打乱了思绪。
“怎么会。”她从座位后偏过头来，反光镜里映出了一张似笑非笑的脸，“你监视我的行踪，而且，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我的手机、邮箱、通讯器也通通在你的监控中——这是骚扰行为，新田君。即便我把你当成变态收拾一顿，也没什么可指摘的吧？”
新田瞬间失语。他努力维持着冷静的面色，内心却天翻地覆——身后的人和平日简直判若两人，此刻的她犀利、冰冷（甚至有一丝无耻），一如她手中的不融冰匕首。新田原先笃定她不会做出任何越界的举动，此刻却有些不确定了。他决定闭口不言。
暖气仍旧不断地外溢着，车内的温度持续攀升。水滴从搜查官的额前接连滑下，冷冷热热，他一时分不清那是融水还是汗水。然而对方的匕首依旧抵在颈侧，他必须再坚持一会儿——只要再坚持一会儿，直到那把冰刀融化……
“你是在等它融化吗？”
颈边突然传来一阵细微的刺感，新田的喉结骤然动了一下，瞳孔紧缩——对方转过了刀刃，将整个刀面贴在了他的脖颈上。刃面坚硬、冰冷、完好无损。
“这不是普通的冰，而是不融冰。”俐俐轻声道，“惯性思维往往很致命，你说呢？”
刀口在颈边磨蹭，隔着薄薄的皮肉，引得新田心跳加快、血液躁动。他努力维持着镇定，轻微紊乱的呼吸却暴露了他的不安。注意到他的反应，俐俐从善如流地挪开了刀刃。
“工作机密？可以，我理解。”她微微一笑，“那我换一个问题，关于我被监控的原因——”
“是我行为不端、的确有监管的必要，还是说——”她意味深长地停顿，“只是一名目标相关人员、只是被你们看作一个潜在突破口？”
“…………”
“很难回答吗？”
“很抱歉。”新田低声道，“我真的……无可奉告。”
俐俐垂头笑了一声，语气不辨喜怒：“你真是循规蹈矩。”
“……我以为您也是这样的人。”
“让你失望了，真是抱歉。”
新田依旧在缄默，俐俐叹了一口气，低头看了看手表。时间是十点零五分，她已经浪费了不少时间。
“如果你一定要我直接问，好吧。”她深吸了一口气，终于决定单刀直入，“明石家做了什么？”
“……！”
“请回答我，新田君。”她重复，“他们做了什么，以至于你们要怀疑到我头上？”
新田沉默片刻，小声道：“我……”
“我不想听什么无可奉告！”她终于提高了音调。
新田喉咙一紧。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以为颈边的刀口会没入皮肤，但对方没有，只是死死地握紧了刀柄。
“算了，你也不用说了。”片刻，她放松了力道，慢慢地把匕首收了回去，“看你的样子，我也猜得□□不离十了。”
新田一脸欲言又止地看着她，目光游移片刻，忽然定在了窗外。下一刻，车门被“咔嗒”一声拉开，一双长腿跨了进来。
“大吾先生……！”
大吾屈身落座，朝他略一颔首表示回应。他没有过问前座的一片片水迹是从何而来，也没有对不同寻常的室温发表任何疑问。他的目光在车内逡巡了一圈，随后落在了俐俐的侧脸上。
俐俐一直没有说话，只是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但她很快抬起头，对新田道：“能让我和冠军先生单独说几句吗？”
新田把目光转向大吾，见他对自己点头，如释重负地说了一声“好”，推门下了车。
又是“咔嗒”一声，车门闭合，车外的世界随之被阻隔，室内陷入了一片沉寂。俐俐垂下头，表面是在凝视刀柄上的纹路，实则没有在看任何东西。
此时她不想开口，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持续的高速运转后，大脑CPU已经趋近于百分之百，早已没有了思考的余裕。但是她也不需要思考什么了。该有的结论，她早已都想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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