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恩站在光芒之前，一股难言的神圣伴随辉光洒落在大海上，我突然产生了一种敬畏的感觉，大概和在地上死国里的毛骨悚然相同的程度，也就是说，我们现在在莱恩的魔法领域之中咯？
袖子被拽住，我低头看去，原来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我身边的睡鼠，只有她一个人的时候没办法建立连接，但是她还是能读出我的想法，于是低声回答道：“我们现在应该是在莱恩的领域——自然式之中。”
自然式？这名字好怪……也许是翻译过来比较奇怪？
莱恩没有落下的意思，始终漂浮在空中，我们不得不抬头仰望他，嗯，如果他是女孩子就好了，裙底风光啊——
莱恩嘴唇没动，但是声音却随风传入了耳中：“你们来的不是时候。”
诺瓦说：“为什么？”
莱恩传声道：“因为白龙刚刚出现过。”
船上众人闻言炸了锅，各自交头接耳的声音汇在一起，连带我也有些心慌。
莱恩缓缓漂浮着下降，最后落在了甲板上，他打了个响指，那颗明亮如太阳的光球瞬间消失，世界又重新回到了黑夜中，只留下视网膜上的灼伤证明它刚才出现过。
莱恩开口道：“我试图去救回被它带走的六个人，所以留下了人鱼代替我守护海域。”
诺瓦说：“你有办法追踪白龙？”
莱恩指指耳朵，“在它离开之前我都能听见。”
我恍然大悟，“你能听见高频声？哇真厉害！”
莱恩对我微笑，但是没说话。
呜呃，另一种不好接近。
我突然想到哈洛特的回忆中那个莱恩，尚且年轻气盛，叛逆桀骜，可是现在他就像把所有情绪封印在了琥珀之中，深沉莫测如同这片黑色海洋。
这何尝不是一种悲哀。
莱恩对诺瓦说：“你们继续往前开，人鱼和塞壬都不会来伤害你们了，按照现在的速度你们还有两天才能到L国，我就不在这陪你们了。”说完他身上散发出了微光，然后漂浮起来，像个神灵一般掠向黑夜深处。
这就是元灵法师吗？也太酷了吧。
啊诺瓦的死灵魔法虽然也很强，但是有哪个人类不希望自己能够御风飞翔呢？我星星眼着目送莱恩飞走。
睡鼠显然也很喜欢元灵法术，小声叹息道：“他身上的光芒真好看。”
诺瓦闻言说道：“那些光是元灵的一种，属于比较好相处的自然精灵。”
“好相处？还有不好相处的吗？”我纳闷。
诺瓦看向海洋，说：“不好相处的你刚才不是已经见到了吗？”
经他提醒我立刻想起了那些寄生在人类尸体上的“人鱼”，那些半透明的黑影原来也是元灵的一种吗？这个世界怎么回事，一直在颠覆我对童话的认知诶。
诺瓦没理军方的人，赶老鼠似的把我和睡鼠赶去睡觉，主要是赶我，因为我还要给他做早饭吃。我不禁想到睡鼠以前开我玩笑，说虽然诺瓦不能帮我洗衣服做饭，但是他能让我帮他洗衣服做饭。真是字字珠玑。
这一睡，我差点就再也起不来了。
我在梦境中清醒了过来，这个清醒指的是我认知到了自己在做梦，并且能够操纵梦境里自己的行为。
我在梦里捡到了一块宝石，它被雕刻成了眼睛的样子。我记得这是某个部落的传统，眼睛可以带走灾祸，所以他们把石头雕刻成眼睛挂在家门口的树上。
说到眼睛我就想到上次在白雾里看见的白龙，这么想着我抬起头，月亮下面是一只孤单的眼睛，其他部分都藏在了雾气和夜色之后，它俯瞰着我，俯瞰着芸芸众生。
月亮……我若有所思，之前那个叫劳拉的读心者也是在读到月亮相关的时候突然发疯的，不要抬头，不要看月亮。
我的动作突然僵住。
我现在，是不是就在抬头看月亮。
那只眼睛从中间裂开，再一次“睁开”，并且不断重复着这一过程，一层一层的虹膜都是不同的颜色，但是边缘都是黑红色，仿佛有血液从上面滴下一般，每睁开一层，它就离我更近一步，很快压到了我的头顶，我还仰着头，和里面已经缩得很小的瞳仁对视，这次瞳仁裂开以后出现的是一张鲜红的嘴唇。
“——、”
白、
“——！——！”
身后！转！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不敢转身去看，那张鲜红的嘴唇里不断发出刺耳的笑声，不知不觉，竟然和我的声音重叠在了一起。
我在笑？我在笑？
我惊愕地发现我竟然在发出大笑声，好像遇到了什么特别好笑的事情一样，但是这笑声越来越长越来越凄厉，简直像是濒死的尖叫一般。
有一只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我无法控制的笑声让我产生了窒息感，生理性的泪水从眼角流下，一滴一滴，落在了那只手上，我的脖子在不停扭动，已经90度了，但是我知道，它很快就会变成180度。
直到我和我背后的东西“面对面”为止。
剧痛从脖子上发出，它快要被扭断了，它快要被扭断了。我心知肚明。
秦岭说过在梦中死去未必能够在现实中醒来，那如果我在梦里见到白龙——
我的脖子已经转到100度了，我从没想过我能在脑袋都要垂下后背时还能保持清醒，疼痛已经让我快要无法保持意识，我不难想象，那些脑袋被人拧断的人可能都是被痛死的。大脑接受不了这种疼痛，所以干脆告诉你，你已经死了。
我听见骨头在悲鸣，笑声已经因为喉管被压迫而发不出来，现在梦境里安静极了，只有我的脑袋被拧动时的“咔咔”声。
我无法念出咒语，无法使用魔法，无法行动，无法挣扎，甚至无法死去。
我在月亮下看见了我的坟墓，那是一条幽深的隧道，一直通向地底深处，一直通向未知的神秘。
我的头终于扭到了正背面，一团浑身疙瘩的污泥正靠在我的背上，我的鼻尖离它只有几厘米的距离，然后那些疙瘩全部睁开，那居然是一身的眼球，它们先是转了一圈，然后全部凝望着我。
对着我眼睛的那只眼珠裂开成了一张嘴。
“钟日月。”那竟是诺瓦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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