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睡鼠死去的那一天以后我就开始失眠，幸好智者本来就不需要太多睡眠，我就在阳台坐到天空泛起鱼肚白。
我和诺瓦回到了黄昏的驻地，带着睡鼠的骨灰一起。鲸鱼在睡鼠死去时就停止了一切运作，我在麦莉的办公室里看见她还穿着漂亮的洋裙，孤独地坐在沙发上，无神的双眼盯着门口来来往往的每一个人。
麦莉伤感地笑了笑，说：“是有点吓人吧？可是我不想把她当成报废物品扔掉，就让她呆在这里吧，看着她就会想起睡鼠，这样也挺好的吧？”
我勉强忍住了眼泪，说：“我会努力习惯的。”习惯孤独一人的鲸鱼，习惯睡鼠已经死去的现在。
夜风吹过我的脸庞，温柔微凉宛如情人的手。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我和诺瓦没有告诉别人我们之间的关系，他还是睡在自己的房间里，我们会在睡前视频一阵子，然后我看着他眼皮越来越耷拉，直到彻底进入梦想以后，就把视频关掉，搬着椅子去阳台上坐着。
我利用智者超凡的记忆力把那段时间的事情一件件想过去，到底是谁拥有这个时间能力和动机，睡鼠并不算弱者，相反，她对自己的能力运用极好，若不是那天诺瓦晋升不能有无关人等在场，我相信她在遇到危险时一定会用心灵感应呼唤我的。
但是她的感应范围应该算是黄昏的机密之一，我们也只是在相处中知道了一个大致距离而已，在询问过麦莉以后我得知了睡鼠的感应范围，离最近的拥有人烟的地方都相距千米以上，恰好超过了睡鼠能力极限那么几十米。
我不愿去想也不愿相信凶手可能就是黄昏里的某个人。
我闭上了眼睛。
如果看不见，就闭上眼睛去看。
在最初的黑暗过后，我的眼前浮现出了这座黑夜中酣眠的城市。
在黄昏驻地周围还有一些人烟，在我紧闭的双眼前浮现出了他们的魔法光芒，绿的紫的红的黄的，有明有暗，别提多漂亮了。我缓缓抬起头，眼睛透过眼皮看到了月亮，很奇妙，月亮也是有光芒的，而且和传说中的白龙一样，散发着纯白的光。
在第一次见到诺瓦时他对我说过，只有完全没有魔力的婴儿才会散发出纯白的光芒，但是那种光芒要柔弱黯淡得多，而白龙的光芒是纯粹的白，是虚无。
在我凝望月亮的时候，月亮是否也在凝望着我。
我伸出手去想要抚摸洁白的月光，但是人的双手怎么能捉住光芒呢，我的手掌心里虚无一片。
注视着那光芒，我有意识地放松身体潜入到梦境之中。
这次没有白龙光顾，我的梦里空白一片，我低声呼唤着诺瓦的名字，想要把那个疙瘩怪找出来，但是他没有回应我，也许是疯狂已经让他遗忘了自己的名字，也许他并不是栖身在我的梦中。
我想了想，在梦境中闭上了眼睛，像现实中一样抬头仰望梦中的月亮。
我看到了。
梦里的月亮不再散发着纯白的光芒，而是红色的，我从没见过比这还深的红色光芒，几乎都要变成黑色。让我来猜的话，这么深的光芒至少是魔神级的。
一双手从背后把我抱住，疙瘩怪不知何时靠在了我的后背，陪我一起仰望着月亮。
“诺瓦。”
“——？——。”
我闭着眼睛转过去看着他，果不其然，在疙瘩怪身上看到了近乎黑色的红光。
我睁开眼睛脱离了梦境，此时天空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诺瓦一大早就来蹭早饭，我给他煮了饺子吃，是他最喜欢的香菇猪肉馅的。
他也不怕烫，呼噜呼噜就吃完了，还是老规矩我洗碗收拾桌子，他负责在椅子上瘫着。
诺瓦说：“我昨晚做了一个梦。”
我一边擦洗碗筷一边回道：“什么梦？”
诺瓦说：“记不太清了，反正和月亮有关系。”
我用抹布擦干水渍，说：“这没什么，我几乎天天都会梦到月亮。”
诺瓦说：“现在外面就有月亮，不去看看吗？”
放碗的手顿了顿，我心脏突然加快了两拍，“你说什么？”
不知何时诺瓦转过头，闪烁着琉璃般光芒的双眼正眨也不眨地盯着我，说：“我说，你不去看看月亮吗？”
月亮、月亮月亮月亮月亮月亮月亮……
我猛地转过身，整座房子瞬间在我面前消失，我暴露在深红的月光之下。
我根本没从梦里醒来，而白龙已经嗅着气味来到了我的梦中。
闭上眼睛，数着心跳，我看向了白龙。
透过扭曲的肢体，透过不可直视的表象，我看见了白龙深处便是一团纯白到虚无的光芒，它似乎是由这团光构成的，如果这团光芒熄灭，它也将不复存在。
疙瘩怪靠在我的背上，这次它没有做出什么举动，可能是因为没有感觉到会令我死亡的威胁。
白龙缓缓绕着我走了一圈，然后头也不回地向着某个方向离开，就这么消失在了我的梦境中，而我头顶的月亮也随着它的离去而黯淡，最后熄灭。
我睁开眼，夜空还是漆黑一片，离我入睡才过了五分钟。
这次我是真的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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