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溟琛换了便服，与姬沣一起上了马车离开。因着微服私访的借口在城里绕了两圈，路过街边摆摊的小摊贩时还特地叫姬沣下马车旁敲侧击地问些问题，既是为了百姓尽些心力，又是为了做掩护，等到天快黑时才到裴凩琛的后门。他身边待着的、门外守着的甚至是厨房烧火的都可能是皇上派来的耳目，如今明面上是他一人出行，保不齐身后会有多少人跟着，他不敢掉以轻心。
“殿下，我问了刚刚那个老农，这边儿再过去一点儿就到了。”姬沣带着顶斗笠坐在外面驾车，掀开车帘对里面说。裴凩琛居住的府邸背靠着山，又地处偏僻，马车能过的路没有几条，他着实是废了一番功夫。
“……嗯。”裴溟琛坐在车里闭目养神，左手攀住车窗慢慢收紧，他一路上都很平静，他以为自己会一直这样平静，可事实是现在他觉得自己快要无法呼吸了，好像有一只无形的手捏住了他的心脏。他将帘子拉开一半看向窗外，试图能寄托什么让自己冷静一些，但其实天色暗下来了，周围荒郊野岭的也没有打着灯，是什么也看不见的。
姬沣早就放了消息过去，观言和谨言找了借口将外人打发去了前厅，后院里留下的全是心腹。裴凩琛早早地就在后门等着，等天黑了便不顾阻拦直接出了门等着。他双手相扣着捏紧，在那方寸之地来回踱步，眼睛一瞬不停地盯着外面看，生怕错过了什么。
“公子！”观言眼神好，看见远处冒了尖儿的车顶盖子，连忙喊了裴凩琛一声。“殿下到了！”
裴凩琛屏住了呼吸，直到裴溟琛的马车稳稳地停在门前、下了马车他才缓过来。裴溟琛迈上台阶，走到他面前来，“容清。”
“……皇兄。”这个画面他在梦里见过无数次，如今真正看见了却又犹豫不前了。他想像从前一样一把扑上去抱住他，可身体不听使唤了，不能动弹分毫，像是站在原地被禁锢住了。
“长高了。”裴溟琛笑着又走上前了一步，将他揽进怀里。“现在都是大人了。”
“皇兄，我很想你。”他将脑袋埋进裴溟琛的颈窝处，发出的声音有些含糊，“我每一天都盼着能见到你。”
“我也是，我做梦都在想着我们还有母妃团聚的那一刻。”
兄弟俩的温情时刻自是不便打搅，但在门口待久了总不是个事儿。谨言和姬沣是没这个胆量去打断，只能使了眼色去叫那缺根弦儿的观言去叫人。幸而这两人就算是被幸福冲昏了头脑但总归是明事理的，观言只喊了一声他们就相互放开进门去了。
就算过了三年裴凩琛还是裴凩琛，那股黏糊劲儿还是没怎么变。他小心翼翼地抓着裴溟琛的衣角来回地晃，“皇兄你用过晚膳了吗？”
“还没有，出来得太急了。”
裴凩琛连忙让谨言去小厨房准备点儿吃食，再把他最喜欢吃的那几样现成的点心全部拿上来。他拉着裴溟琛坐在圆桌边上，裴凩琛环起双臂搭在上面，脑袋搁在手臂上看着他皇兄。袖子太大，他趴着只能露出一双眼睛来，烛火在一旁侧照着他，看着都有了光芒，整个人难得的生气，虽然看上去还是傻乎乎的。“皇兄，母妃可好？”
裴溟琛觉得他好笑，捏起一块儿马蹄糕塞进他的嘴里，“母妃很好，让我带了许多东西来，还亲手给你做了你最爱的马蹄糕托我带来，可惜这点心存不住，我怕坏了就在路上自己吃了。”裴溟琛故意逗他，见这人一脸失望委屈又不忍心了，“行了，别这副表情，皇兄还不至于跟你抢吃的。母妃另装了个食盒，都是些存放得住的点心，今日不便带来，明日我让姬沣托人给你送来。虽是存放得住的，但也不能放太久，你要赶紧吃了，免得存得久了吃坏了肚子。”
裴凩琛大大舒了口气，提到嗓子眼的心又给咽了回去，“皇兄从前可不是这样的，如今还学会逗我玩儿了，是谁把你带坏了？”
裴溟琛懒得理他，“我说了要来给你检查功课的，这可不能食言。我没有监督你自己有没有认真念书？”
“自然有！我很听话的，不信你问问他们俩。”他转过头朝那两个人努了努嘴，那表情实在是神气，还带着点儿不容反驳。观言和谨言笑着点了点头，“公子可认真了，书房里那满墙的书他都念了，还熟背了。”
裴溟琛点了点头，“认不认真我之后考考你就知道了，你让他们俩作证可没有用。”
“那皇兄可要经常来。”裴凩琛笑得开心，搬着圆凳过去坐得离他又近了些。
裴溟琛又喂了他一块马蹄糕，“谨言前几日传了消息来说你在齐云山上遇了害，可有受伤？”
裴凩琛忙不迭地嚼，“没有受伤。幸亏得了贵人相助，否则我们三人许是都要死在那座山上。”
“这件事我既知道了便不会善罢甘休，必会抓出那个幕后真凶护你周全。”他放下筷子摸了摸他的脸颊，“小小年纪便离开了我，怎能让你再受这个委屈。”
裴凩琛心里感动，觉得又想落泪了，“皇兄不要总是为我的事情操心，我没关系的，只要皇兄和母妃无事，我便无事。皇兄在京城过得不好，我都是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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