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旻钺以为自己出其不意，裴凩琛不说能收获意外之喜，但至少也能惊讶一下。可谁知，那人见到他却像是呆傻了，也不过来，就只是坐在圆凳上看他。他一愣，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正欲出声打破这诡异的气氛，裴凩琛却突然起身走到窗边，与他靠的极近，差一点儿就鼻尖就给蹭上了，他还不停下，伸手捏了捏他的脸。
这回倒是轮到梁旻钺呆傻了，他觉得这一瞬自己丧失了五感，只能感受到脸颊上的温热触感。他向来是混不吝的，从小不正经的话便说惯了，也从不知脸红为何物。可此番裴凩琛与他相距甚近，又经他这么一摸，心底什么该有的不该有的情绪全部都翻滚上来。
他红了脸，滚烫滚烫的。往日与裴凩琛相处的画面历历在目，细想之下，这实在不是两个男子间该有的举动。他对人心怀不轨，因此凡事都依着，将人放在心尖上宠，有时有些逾矩也是在所难免。可裴凩琛若只当他是一般哥哥，与他相处时未免太过亲密；可若不是……他突然想到，裴凩琛今年也已有十七了，该是什么都懂的年纪。
他觉得自己悟到了什么，重重滚了一下喉头，强压下那股子即将冲昏脑袋的，双眼不离地逡巡裴凩琛的面庞，他惴惴地想，难道这人与他抱有同样的心意，这会子难不成是想向他表明心意。
他是既忧心又期待，这是不是太突然了。他现下已无法思考，只想着待会儿该怎么收了他这份心意，才显得自己并不那么窘迫。
可裴凩琛一开口，却让他做好的一切准备有化为无。他说：“真是真的啊。”还捧着他的脸左摇右晃，用力捏了一把。
梁旻钺吃痛，心重又咽回肚里去，他无奈，原来一切都是自作多情。饶是已有十七了，裴凩琛却还是孩子心性，还真是什么都不懂。他甩开心里其他念头，回说：“怎么，还怕是假的啊？”
裴凩琛连忙摆摆手，“不是不是，好久都没见到你了惊讶而已。再说了，你都是晚上才来的，这次怎么青天白日的就过来了？”
“这几日公务繁忙，有时候大晚上也不能着家，这才没空来找你玩。”裴凩琛记起上回两人在齐云山上遇险的事，那时便猜测他的身份大约是守城武将一类的人物，身上挂着官职，不似他是闲在家中，自然忙碌。他体贴地点点头，“在其位谋其职，还是公务要紧。”
“近日城中不太平，贼人也还未被逮捕。我怕接下来几日一样忙碌地抽不出空，因此趁着今日休沐来看看你。”
裴凩琛在家里没人与他说些外头的事情，因此并不了解城中风波，他大致了解了缘由，拉了把人的胳膊叫人进来，“那你赶快进来吧，万一被人发现将你当成贼人赶出去可怎么是好？”
梁旻钺直勾勾地看他，挑了把他的下巴，故作认真地思考了下解决方法，“那便只将我当成采花大盗吧，屋里这朵花可比外面的野花香多了。”过了刚刚那段脸红心跳的时候，不正经的话他照样是信手拈来。
他翻身进屋子里，将令人做好的马蹄糕递给他，又从怀中拿了两个包装得精细的包裹，说是近日城中时兴的小玩意儿，拿来给他解闷儿用。“我回回见你都捧着本书看，也从不出门透口气儿，我怕你闷坏了，就给你带了这些东西。你要觉得不喜欢便也罢了，若是喜欢就告诉我，下回还给你带一些来。”
裴凩琛嘴里塞了块糕点，眼睛只盯着手上那两包东西，顾不上回答他，头点得飞快，如小鸡啄米，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听清他在说什么。梁旻钺看笑了，东西拆开手把手教他玩。
他承认他是有私心的，这小孩儿看着似是还未开化，这心里除了兄弟情就是父母情，不说两情相悦之事，就是男女之事大抵也是不知道的。若是他先下手为强……保不齐他真就能得偿所愿了——虽说此事不是君子所为，但在心悦之人面前，谁又能坦荡地说自己真是一位君子呢。他是一点儿没觉得有错。
心绪开始乱动后便是停不下来的，他侧过脸看他，令他先放下手中的玩具，试探着问道：“容清，前日里我家先生给我布置了个作业，我苦思良久却也得不出结论，因此今日也想来问问你对此有何见解。”裴凩琛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近年来我朝男风盛行，原只是京城的亲王贵胄与朝廷大员的消遣行当，后来因着先皇九弟纪王殿下的事情京城上下闹得沸沸扬扬，文武百官纷纷上书对其加以斥责。百姓的嘴封不住，这一传十、十传百的，我朝疆土内无有不知此事，甚至都传到邦邻小国去，如今是凡是有人之地无一不知男风。
江南宝地尤甚，这儿山好水好，人养出来自然不如别个地儿，再加上富贾人家众多，风气不像京城那般严肃，现下娶男妻男妾的现象是更甚于京城了。世人多数对此都是持的反对意见，甚至有些个偏激的谏官大肆批判，直呼纪王之名讳，骂其不当之行导致世风日下。但无非也就是那几句说老了的话，什么违背天理、扰乱伦常，冒天下之大不韪，若是人人如此，我朝终将覆灭；但其中也不乏有文人墨客以此为例，歌颂纪王与其爱人间两情相悦的真性情。我暂且得不出见解，只想问问你对此有何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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