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下帽捻在手中,男人边走边看向两旁错落的房屋。木制的屋墙上,约定好似的粉刷上了暖色系的涂料,浅紫、粉红、橙黄……或敞或掩的窗台前,盛满了开得乖巧、妍静的窗台花。
这里居民们似乎对植物有着特殊的喜好,一路走来,花簇与绿株近乎随处可见,就连空气中,也飘游有各种颜色的香气。紫色的薰衣草,白色的油橄榄,淡粉的山茶与紫红的玫瑰……
“特里盖司……”
男人嚼咬这串生疏的名字。
时间往回倒推十年,这个地名还未出现,地图上也不曾标识。
独徜其间,他寻不见一丝熟悉的痕迹,仿佛走访在他从未达到过的地方。
直到走到岔路的尽头,那里是一条笔直的河道,如镜的水面倒映出岸畔葱郁的植被,孤零零的小舟栓着纤绳,浮靠在岸旁。
徐风吹起一层淡蓝色的涟漪,男人靠近它,默视良久。
没错,他记得它。由人工开凿出的一条水渠,那几年却总是干涸,一干,暴露在外的河床上沉积的泥污便会散起驱不散的恶臭,更不要说汲水饮用了。
午后的阳光,稍微有些晕眩。
想想,男人摸出了怀表。表面上,时分针已指向下午两点四十三分,不知不觉中他走了近四十分钟。
揣好表,男人拄起手杖,顺着河岸往北走去。
在这个时间点上,法兰西的别处已经开始享用下午茶了。可这里的茶馆、咖啡厅却依然阖着门窗,仅有一块木刻的“欢迎光临”牌,孤零零地挂在门把上,告之过往的人它仍在营业中。
透过反光的橱窗,男人看见光线黯淡的咖啡厅内,一位白发老人正搂着猫咪打盹,小猫蜷缩在他的双膝间,老人睡得放松而不自觉。
放弃了小憩的想法,男人沿着街牌、门号,继续依次循寻过去。
末了,他停在了一个缓坡前。眼前的台阶明显修建地有些窄小,抬起手杖,又放下。接着,他看向左侧,在那里,有一排依山而建的栅栏。
扶住栏杆,一步步慢慢地拾阶而上。
上至一半,来方向突然冲出几个嬉闹的少年,给静谧的小镇添上了一抹喧嘈。
“艾伦,格吉尔!上周借的铁皮火车,该还给我了!”
紧随其后跟上一个胖胖的男孩,他刚达到坡顶,抹抹汗水,却见小伙伴们又跑远了。
“才一个星期而已!”
“被哥哥发现不见了,他会揍我的!”
几个少年相视一笑,一步当三溜下了台阶。
“哎,等等我!等等我啊!”
“吉格尔,快看……”
忽然脚步变慢了,一个少年用胳膊推推另一个少年,说道。
男人也在看着他们,但很快,他便收回了视线,专注于自己的步伐。
他与他们擦肩而过,听他们在身后议论:“肯定是个德国人。”
“瘸腿的德国佬。”
“他来这里做什么?”
“该死!”
“吉格尔!”
叫吉格尔的少年弯腰拾起一块石头,正要向男人掷去,被一旁的小伙伴拦了下来。
男人背脊一紧,仿佛感知到了身后险些要发生的事情。
匆匆的一瞥,男人便注意到了那个少年的长相,黑发黑眼,以及高挺的鼻梁。
是个犹太少年。
十多年过去了,他应该并没有经历过那一切,但仇恨的种子,还是被埋下了。
还是遇到了这样的事情。
稍作停顿,男人握紧手杖,继续前行。
达到坡顶,男孩看男人戴上了手里的呢子帽,他将帽檐压得很低,然后扶住崖旁的栏杆,缓缓走下。
昨日傍晚,小镇下了场雨,不急不缓,绵绵了一整夜。直到现在,泥地里都是湿漉漉的。
叫玛姬的小姑娘走出房屋,她将雨衣从单车上掀下,用抹布拭擦车身上的水珠。
捏捏座垫,挤压出了一些水,想了想,玛姬将单车拽到墙根。在那里,午后的阳光斜斜地打下,应该很快就能干了。
做完这些,玛姬走到水槽旁清洗双手,也就是在时,她注意到了一个陌生的身影。
那个人坐在长形的石椅上,手旁躺放着一柄漆黑的手杖,他低着头,认真揉抚自己的左腿。
战争结束后,从战场上回来的男人们或多或少都负了伤。包括玛姬的父亲,他的右胸肩上中过弹伤,平常还好,但只要一拿东西手便会颤抖。对于治疗,父亲也不积极,十几年了一直都那副模样。
这个人为什么会在这里呢?
他看起来……好像需要一些帮助。
厨房的窗户敞开着,玛姬走过去,手伸进窗户拿出一个瓷杯,接满,踩着泥草走近。
“先生。”
男人抬起了头。
“喝杯水吧。”
“……谢谢。”许久,男人才想起道谢。
“你的腿……还好吗?”
玛姬看向他的腿部。
“比想象中的要远,走了太多的路。”
男人微笑着回答,长时间的步行,大腿接连着脚踝隐隐作痛。
“你要去哪里呢?”
这时,男人只是微笑,没有回答。
“迷路了吗?你好像不是这里的人。”
“嗯,不是的。”
“我可以为你指路呀。”
“你是这里的居民吗?”男人看向小姑娘。
“是啊。”
玛姬坐在了他的身旁。
“这里……跟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又是想象中?”玛姬笑得有些调皮。
“很美,就像梵高的画。”
“唔。”
玛姬不禁环视一番她居住多年,早已习惯了的环境。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喜欢艾德里安请大家收藏:(m.265xs.org)艾德里安265小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