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我重新醒来时,发觉自己正躺在床上,周身真气凝滞,难以动弹。
我坐了起来,手腕跟着哗啦啦地响了一阵。
低头一看,是条细长的锁链,上面刻满了密密麻麻的咒文。
只要我稍一挣扎,那锁链就会收得更紧,桎梏得手腕发麻。
“不要挣扎了,伤着你身细皮嫩肉可就不好了。”
我心中倏然一紧,抬头看见了雁寒秋。
“你到底想做什么?”我抿紧了唇,他什么时候进来的,我居然没有丝毫察觉。
“你不用如此紧张。”
他伸手过来,轻轻抚上了我的面容。
我感到一阵嫌恶,倏然别过了头。
雁寒秋却捏住我的下颚,强行将我的脸扭了过去,他力气极大,似是想将我生生捏碎。
青年轻然一笑:“玄瑾怎么舍得让你来送死?真是不懂怜香惜玉。”
“滚。”
我冷冷地说。
他微微眯起了眼睛,神态蓦然变得阴寒。
“做了阶下囚还学不会怎么说话吗?”
青年挥袖打出一道凛冽真气。
那凛冽真气向我袭来,入体后就化作了一团狰狞气息,毫不留情地噬咬啃食着我的经脉。
这疼痛来得凶猛又绵长,似被无数细小白蚁蚕食血肉。
不知过了多久,待那疼痛彻底退去时,我已浑身大汗淋漓,连一根手指也抬不起来,眼前也泛起花来,只能看那道身影向我逐渐靠近。
而我再无气力,彻底陷入无边黑暗。
“你醒了。”
我缓缓睁开眼,发觉面前依旧是雁寒秋。
“你来干什么。”
气息微弱,语调也是绵软无力。
自己的这副情态令我厌恶无边,我暗自咬紧了牙关,恨不得将雁寒秋千刀万剐。
“醒了就好了。”
青年舒出一口长气,掏出手帕想替我擦拭汗水。
我别过脸,他动作一顿,露出点受伤的神情:“抱歉,我不知晓他会这样对你。”
我从他言语中察觉出点异样,不由地认真打量起面前青年。
他虽与先前那个雁寒秋长得一模一样,但神态语气却截然不同。
再仔细想想,雁寒秋娶亲当日的模样与我后些时日见到的雁寒秋也的确大不相同。
我不禁眉头一蹙,问道:“你不是雁寒秋,你是谁?”
青年却道:“我就是雁寒秋。”
“那先前的人是谁?”
青年道:“他也是雁寒秋。”
“这世间难道有两个雁寒秋?”
雁寒秋却并未回答我,只是说道:“你的衣裳都被汗水浸透了。先去沐浴一下,换套衣服,你现下与凡人无疑,不要得风寒了。”
我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直到他有些不自在地转过脸,才冷笑一声:“你拿锁链锁着我,我如何洗?”
青年道:“此事简单。”
他不知念了些什么,那锁链就渐渐化为一金色手环。我站起身来,试着运气,却发现经脉中空空荡荡,毫无一点真气。
“我带你去沐浴。”
我跟在雁寒秋身后,仔细观察着四周的地势。
亡乐宫中守卫比先前更加森严,放眼望去,皆是身穿重甲的士兵。
以我现在的身体想要逃出去只怕难于上青天,加之我现在全然猜不透雁寒秋究竟想要做什么,不由得开始心烦意乱起来。
他带我来到了一片大的浴池,进去了也没有丝毫出去的意思,只傻愣愣地看着我:“你洗吧。”
“你难道要看着我洗吗?”
雁寒秋竟如实点了点头。
我一时无言以对。
“我怕我不看着你,你就逃跑了。”
青年如是说。
“我现在落在你们手里,要杀要剐,还不是悉听尊便?”
“横竖我现在没有任何真气,又手无缚鸡之力,怎能逃出你们这重兵把守的亡乐宫。”
雁寒秋道:“我不会让你死的。”
我有些错愕地看着他,只见他面色通红,显得十分拘谨小心:“我会对你很好很好的,你可不可以留下来?”
“你……”我心情很是微妙,不由问道:“为什么?”
他却噤了声,如何也不肯再说话了。
雁寒秋虽说是在一旁看着我洗澡,全程却是低着头的,根本不敢抬头看我。
我洗完澡,换上了他为我准备的衣裳,那衣裳是鹅黄色,触感如流水一般细腻顺滑,大抵很名贵的料子。
我感觉更奇怪了。
雁寒秋道:“你穿着很好看。”
青年说完,就又垂下了眼眸,匆匆转身了。
我走在他身后,一直盯着他通红的耳根。
直到他将我送回房门后就欲离去,我才试探问道:“你不怕我逃跑吗?”
他神情虽然还是有些羞涩,语气间确意外笃定:“绝无可能,我给你房间中设了结界,除了我以外,没有任何人可以打开。”
我看了他几眼,发觉他一直目光飘忽,根本不敢对上我的眼睛。
如醍醐灌顶一般,我倏然知晓了心中那古怪又微妙的感情究竟从何而来了。
但我依旧觉得难以置信,并且不可思议:“你心悦于我?”
他“啊”了一声,在我的注视下,一点点从脸红到了脖子根。
这般纯情模样倒真是生动极了。
然而我是很恶劣的,发觉他拥有这样隐晦又小心的感情,第一反应并不是回应,而是摧毁他这份期待与希冀。
于是我微微笑了,然后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可我一点都不喜欢你。”
“现在,过去,将来,都绝不会心悦于你。”
他的面容“刷”地一下变得苍白,他沉默了很久,轻声说道:“无妨。”
我不知他的感情为何来得如此莫名其妙又似乎情深义重,但我确乎是不相信这些的。
看他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我毫无廉耻地感受到了一丝晦暗的兴奋,并且终于因此对逃出亡乐宫此事而报了一些不切实际的希望。
但他的愉悦悲喜与是死是活又与我有何关系呢?
我是个坏人。我想。
第二日我被人拎着手臂从被褥里拖出来,那人怒气狰狞,语气扭曲:“你为何要同他说那些伤人的话?”
我连眼皮都懒得掀开,猜晓这就是另外一个疯子雁寒秋。挣了挣对方钳制住我手腕的手,没挣开。
“雁寒秋,你有病。”我道。
他气得额角青筋爆起,伸手掐住了我的脖子。
我艰难挤出一个笑容:“你怎样对我,我就怎样对他,很公平。”
雁寒秋恶狠狠地瞪着我,我原以为他会真的杀了我,但他松了手。
我倏然瘫软在地上,连声咳嗽起来。
青年揪住了我的头发,我不得不扬起了头看向他。
他墨黑的眼眸中浮现出翻滚的戾气:“你最好学着乖乖听话。”
“如果没有他,我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我厌恶这种命令的口吻,于是我故意露出一个讥诮的笑容。
“悉听尊便。”
我语气挑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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