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朱者赤，近沈拓者不学好。
裴镇早就不是当年的裴镇了，这档事从头到尾都是他跟沈拓出的鬼主意。
伊斯科这个劳动力不用白不用，裴镇故意将抓人的消息漏给了道上的消息贩子，把现成的情报送到了伊斯科手边，而周远那边在监狱里宅得如鱼得水，但凡是他设计出来系统都在黑市上特别吃香，沈拓借了几个经销商的渠道，把现成的系统往伊斯科面前一摆，一手讹钱一手下套，两不耽误。
换而言之，整件事从抓人到收押，全是他们两个人的计划之内，伊斯科劳苦功高，堪称感动港城的年度最佳人肉快递。
好在人总是会被坑习惯的，伊斯科托着腮帮子思考了十分钟人生，缓缓拨开了沈拓的枪口。
他回过神的第一件事，不是跟沈拓理论，也不是恼羞成怒的动手，而是揣着口袋晃悠到吧台面前，翻了瓶威士忌出来，当着沈拓的面吹了半瓶。
“我说，认真的，你真就不再考虑考虑我了？”
酒液入喉，辛辣起劲，伊斯科闷了两口酒，反手一撑，轻轻松松的跃上吧台坐好。
年代不短的木质吧台还有几个弹孔，他身高腿长，坐上去得微微弯腰，不然会碰到头顶倒挂的酒杯。
论手段和脑子，他玩不过沈拓，只能在喝酒这个方面勉强找回一点。
“我觉得我肯定比段以疆大，真的，你考虑一下？”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伊斯科这个愣货也说不出什么好话，他特别自信的开口，浅灰色的瞳仁深邃妖异，像是神话里一望无际的海水，会将万物裹挟其中，摧拉枯朽。
所谓种族优势大抵如此，换成别人，即便不买帐也会礼貌性的动心一下，但对于沈拓这种段以疆毒唯来说，显然是没有用的。
“我也说真的，经验不足就去试试——”
他起身走到吧台面上，把手里的枪物归原主，酒架上的藏品琳琅满目，伊斯科跟他口味相近，没那个耐心品酒的性子，只偏爱烈酒。
“啥？”
可怜伊斯科洁身自好，一句黄腔耗尽三十多年的存货，他俯**子瞪圆了眼睛，跟撒丫子追着自己尾巴跑圈的雪橇犬没什么区别。
“活不好，多大也没用，可遭罪了。”
沈拓面对十几个枪口，伸手拍了拍人家老大的脸蛋，循循善诱。
他一本驾照纵横港城那么多年，论耍流氓占便宜，他就没在怕的。
沈拓没急着回酒店，他一出酒吧就给段以疆去了电话，伊斯科本想借着这档子事让段家退出竞争，结果却做了免费劳动力，他跟段以疆通电话的功夫，刚好听肖在那头用半生不熟的中文脏话跳脚骂娘。
“下午就能签合同，等我回去。”
段以疆的嗓音依旧很好听，一上午的商谈没有影响他的嗓子，他捂住听筒压低声线，袖口上的黑曜石折射出窗外日光，晃得长桌对面那一排磨牙的动静愈发响了。
“好——那我去跟小乔医生吃个饭，一会给你地址，你直接过来。”
天上又洋洋洒洒的飘了雪花，沈拓眯起眼睛接了一片，笑嘻嘻的跟段以疆腻乎。
“嗯，我让他买了围巾，你去了就戴上。”
“.…..”
甜甜蜜蜜的夫夫搭配干活不累就此终了，沈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挂了电话，甚至差点把手机甩出去。
港城的食物链顶端永远是段以疆， 这个道理无论何时何地都不会变。
乔安跟沈拓约在一家快餐店，点了满桌子炸鸡薯条之流垃圾食品，附带一个溜光水滑衣着板正的郑峰。
沈拓心不甘情不愿的从袋子里取出了羊绒围巾，他腰上旧伤调养的不错，眼下已经很少再犯了，但肩颈却小毛病不断，段以疆为此还特意在家里给他弄了个羊绒的小披肩，还拴了两个小绒球。
乔安眼光不错，深灰色的格子围巾简洁大方，沈拓草草一围，周身的流氓气质消散不少，像是个文绉绉的读书人。
“——嗤。”
郑峰一边给乔安撕开番茄酱的包装挤去托盘里，一边用眼睛斜瞟沈拓，所谓兄弟情深，就是嘲笑对方的时候一定要不留余地的笑出动静。
“嗨呀郑哥，都没认出来你。小乔医生给你拉皮了？瞧瞧这嫩的，在哪做的呀？”
“.…..”
故友重逢，三句话不到，立马开始掀薯条、扔鸡翅、互砸洋葱圈。
乔安兴致勃勃的抱着大杯可乐咕噜咕噜坐山观虎斗，不但不拉架，而且还要在桌子底下趁乱踩几脚，扰乱战局。
“挺热闹的，还有位置吗？”
沙哑却不苍老的男声打断了鸡飞狗跳的场景，不知何时来到桌边的是个极具魅力的中年男人，他神色平和，很亲切的抬手揉了揉乔安的脑袋，保养得体的手指修长干净。
“沈先生是吗？久闻大名。”
等揉乱了乔安的头发，男人回神温和一笑，冲着沈拓伸出了手，和伊斯科类似的血统没有在他身上体现太多，事实上，他过于内敛清秀，仿佛半分杀伤力都没有。
“……幸会。”
沈拓扔辣翅的手一顿，乖乖巧巧的把鸡翅塞进了自己嘴里，跟男人握了握手，满手油花自然弄脏了男人的衣袖，然而沈拓纯良无比的眨眨眼，假装不知道。
“能给我腾个座位吗，我来看看小安。”
男人倒是好脾气，他神色如常，只轻轻抿了一下嘴唇，谦和温良的等待着沈拓的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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