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莫悲的补充，谢天盈又笑着摇了摇头。他看向那座孤坟，又叹了口气。
感怀故人自然是正常的，也轮不到徒弟去劝慰师父。可谢天盈这样一个潇洒自在的人，如今这么磨磨蹭蹭，犹犹豫豫，不由让莫悲看不过眼了。
“师父师父，你别叹气了！叹一口气多一条皱纹，到时候师娘就不要你了。”
“霜庭不要我便不要我了，我不是还有两个徒弟养老吗？你刚刚与我说，要一直陪着师父，莫不是现在就反悔了？”
“师父要是因为瞎操心，变得满脸皱纹，走不动路了，我就带着师兄和师娘一起走！”
谢天盈刮了一下小徒弟肉乎乎的脸颊。莫悲缩着头，气呼呼地躲开了。他明明比谢天盈小得多，眉眼间还透着一股稚气，此时看着谢天盈的眼神，却和一个看着不争气儿子的老父亲差不太多。
“好好好~徒弟教训的是。”
谢天盈轻轻咬着话尾，笑眼弯弯，又变成了那个莫悲熟悉的师父。
比起一本正经的师父，还是这个师父看得顺眼呀。
莫悲又跟着谢天盈认真拜了拜师叔祖，听着师父说起师叔祖的一些往事，不由打了个寒颤。
还好如今是师父监督自己练功，不是严厉的师叔祖，不然估计第一天自己就要被丢下山啦！
他跟着师父走出这处小小的秘境，在沙地的边缘，莫悲回过头，看了最后一眼那座孤坟。
放心吧，师叔祖！虽然我不一定能争气，不过会经常来看您的！
——说不定师叔祖宁愿自己不来看他，也不想看不争气的自己？
莫悲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
他跟着师父回到了平常的住所，回去的路上，莫悲并没有感觉到如同来时那种寸步难行的压力，反而因为平白得了一个据说是很厉害的剑修的传承，走路都飘了几分。
“师父师父，师叔祖厉害，还是你厉害呀！”
谢天盈笑眯眯地看了眼自己的小徒弟。
莫悲打了个激灵，马上补充道：“不管谁厉害，我都只孝敬师父。”
信你的鬼话，指望莫悲孝敬自己，还不如指望大徒弟突然开了点窍，能帮自己做点事呢！
师门里能处理些平常事务的，除了谢天盈他自己，就是柳霜庭了。剩下的两个徒弟，不是呆就是傻，每一个让自己省心的。
在回去的路上，莫悲也渐渐从师父嘴里知道了为何他们这样一个气派的修仙门派，会变成如今这幅模样。
在万年前，有个顶厉害的老祖，叫玄天老祖，一手创建了玄天宗，就是如今莫悲待的门派。曾经的玄天宗可不像如今，只是个勉强算有些排面的门派，长辈也只有七大长老，往下便是年轻一派。
他们曾经出过5个飞升的老祖，最鼎盛的时候同时有十来位大乘期的前辈。
这是个什么概念呢？修者有八大境界，分别是练气 筑基 金丹 元婴 分神 出窍 渡劫 大乘。每个境界想向前一步，都能卡住成百上千的人。
说到这里，谢天盈看着小徒弟，担忧地摇了摇头：“为师可真担心，你要是连练气都上不去，那可怎么办呀！”
“肯定能，肯定能！”莫悲急得跳脚，恨不得马上就飞回自己的洞府，开始认真修炼。因为就连外门扫除弟子，都是练气境界，要是自己达不到这点，可委实有些丢人了！
感觉就像是快要秀才考试了，他连一首简单的五言绝句都不会背呢！
莫悲以前是偷懒过，不就是寻思着自己年纪还小，稍微耽误一点时间，也来得及嘛！他可是听别人说了，修行这种事，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真的踏入这一步，可是连喘口气的力气都没有了！
师父逗了一下小徒弟，看他脸急得通红，又害臊又着急，心里偷笑，放过了对方，继续说了下去。
玄天宗的地界，既是一块极好的风水宝地，又是异界的一个入口。每隔一段时间，天地灵气动荡，这里就会变成很多妖魔鬼怪入侵人界的一个关口。
而玄天宗一直镇守在这里万年，不知打了多少仗。一开始他们还占据着优势，不仅能守住这关头，还能腾出些手来支援其他门派，赢得不少美名，可后来，仅仅是一战，只是一战——
玄天宗败了。他们不仅没有守住自己的门派，也没有守住人间。数目巨大的妖魔经由他们的山头进入人间，践踏生灵，等一切平息，修士们终于把那些祸乱人间的东西清理干净了，玄天宗的弟子们重新聚集在这里，早就十不存一，能在这场战争里死去的，全部都死去了。
“难不成师祖是那个时候——”
谢天盈苦笑着摇了摇头。
这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后来玄天宗每次迎击，便处处落了下风。有了几百年的平静，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弟子，在那修罗战场上，说不定活不过一刻。
“那为什么不搬走呢，师父？没有其他落脚可以待了吗？”
“搬走？我们搬走了，那谁来守这里？谁又来守这天玄城？玄天宗的根就在这里，哪怕所有人都死了，他们的坟，也都只会在这里。”
莫悲听得内心一阵悸动酸楚，这段过往刚烈又心酸，不过短短几句话，里面堆积了成千上万修者的血苦难。
谢天盈出生之后，便只经历过一次妖魔入侵，就发生在几百年前，那是一场.....分外惨烈的战争，之后玄天宗也只剩七位长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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