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的纷争仿佛也惊扰到地面，正当周宵拼命爬向那两个纠缠在一起的身影时，头顶的岩石发出了不堪重负的碎裂声，白烟从缝隙里冒出的同时几块石头碎片也掉了下来。
其中一块落在凌云颂的手臂上——竟是无比滚烫，让毫无防备的凌云颂怪叫了一声，松开了手。卫呈远趁机爬了起来，危急时刻也没多想，只是本能地拉起身后的周宵。
“看来这里也要塌了，都是因为你放的火！”卫呈远一边护着周宵往安全的地方躲去，一边复杂地看了地上的凌云颂一眼——诚然，他曾经很多次都巴不得对方彻底消失，但真到了生死关头，他再怎么厌恶对方也终究不忍，“你还愣着干什么，快过来！”
凌云颂听了从地上爬起来，在滚滚白烟与碎石中轻声问了一句：“姜眠在哪里？”
卫呈远愣了一瞬，但是本能投向碎石雨中的目光已经说明了答案。凌云颂见状微微笑了笑。
人一生之中或许会经历很多刻骨铭心的难忘时刻，周宵在亲眼目睹凌云颂最后的笑容时就意识到，自己恐怕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而见证了太多悲剧的伊甸山又会不会记得呢？
短暂而又如此刻骨铭心的一瞬后，凌云颂便转身义无反顾地冲进了掉落的碎石群中。
面前的世界仿佛也在急速崩塌，卫呈远和周宵往安全的角落里退，耳边是刺耳的震荡声，却仍然掩不住那声凄惨的疾呼。
“姜眠……姜眠！”
“别去！姜眠根本就……”
头顶土石彻底塌陷，剧烈的轰响震得这头的他们也摔倒在地，再次起身时，面前只剩下了尘土飞扬的余响。
卫呈远本来想告诉凌云颂，这藏满了罪恶的洞穴里藏着很多具尸体，甚至都不止那失踪的五个孩子，他虽然知道那些尸骨都在什么地方，却根本不知道哪一具才是姜眠。
可是就算他有时间说出口，凌云颂也是不会回头的。
凌云颂早就没办法回头了。
现在他和周宵亦如此，他们被彻底困在了一个狭窄的角落，出路已被封死，就只剩下头顶缝隙里透下的一缕月光。
他们相拥着靠在角落里，身上都有狼狈的伤痕，却是像紧随着喧嚣而来的静默，两人久久地都没有说话。
可能一切就此结束了——彼此的心中恐怕都是同样的念头。许久之后，周宵才轻声开口。
“你说……秘道只有两个入口，”心中有太多的疑问，却没由来地抓住了这一个，“那我们刚才进来的那个，它……”
“它是我徒手挖出来的，”卫呈远叹了一口气，终究是要对周宵坦白那段阴暗的过去了，“就在十一年前的夜里。”
其实，周宵似乎已经隐隐约约猜到，他有过短瞬的惊讶，却并不如卫呈远想象的那样激烈。在发生了这么多事之后，怀中的年轻人仍然轻轻拽着他的衣襟，不肯放手。
“当时凌晓峰不肯走，匆忙之间我和南远院长进到了秘道里，”卫呈远抚摸着周宵的头发，轻声说道，“可是另一头的出口早就被封死，相比其他被火烧死的人，我们不过是选择了一条死得晚一些的路罢了。南远却劝我不要放弃希望，鼓励我一起挖出路，一开始我们还用手，后来甚至用上了秘道里的白骨……”
卫呈远的嗓音很轻，似是有些漫不经心，可是周宵却能从那简单的词句中，听出男人心中的痛苦。
“可是没水没粮的环境里，正常人能活多久？更何况是两个从烈火中逃出来的，精疲力尽已经有脱水征兆的人。没过多久我们就奄奄一息，我本来也该在那会儿死去，成为这秘道累累白骨中的一员。”
“我却活下来了，在那种艰难绝望的环境下，以你所能想到的最罪不可恕的方式。”
周宵用了几秒来思索，然后睁大了眼睛：“难道说，你——”
卫呈远的嗓音静得像呼吸，却又如同落石一般沉重。
“南远在我死之前割断了自己的动脉，他要我吃他的肉，喝他的血，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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