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说得有礼。那个谁?”萧凛先用马鞭指着来人。
“小人刘七。”刚刚解释之人赶紧低头行礼,并不敢靠近。
“汝乃何人?”
“小人亦是贩奴人,与贵速尔大官人一起合伙,做些勾当的。”
“极好,算一算有多少汉奴,我准备全要了。”
“衙内!”速查叫了起来,“莫听这狗才胡嚼,这帮孩童妇孺并无——”
“汝教吾如何行事?”萧凛先扭过头,定定地盯着速查。
“诺!”速查突然发觉,自家的衙内自从跟那撒老学了礼仪之后,变得陌生起来,身上多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再也不是跟他一起爬树骑马射箭的衙内了。
方才那一瞬间,衙内盯着自己的时候,让自家都有些胆寒。
都是那两个坏种,把衙内带坏了。被抢了头号狗腿位置的速查,自然而然地把账算在同为小厮的酒吞和茨木身上,看着跟着刘七一起去统计人数的茨木,速查暗自啐了一口。
郭老师说得好,果然只有同行才是赤裸裸地仇恨。
其余的家将虽然也觉得自家小头上被诳了,但是察觉到自家将主对于小头上有所不满的他们怎会提醒呢?特别是刚刚被萧凛先无视的那位,他现在巴不得萧凛先犯错,然后狠狠告他一状呢。
你虽然是将主唯一的儿子,但是也不能视吾等如奴仆啊。还没有继承节度使的位置呢,将主也还年轻,谁知道过几年会不会又多了一个小头上。
“贵人,这帮狗才胡言乱语,这些妇孺,活不了多大时日的。”乌力被萧凛先的手笔惊呆了,同时心中惴惴不安起来。
回答他的,则是萧凛先的一脚。
被踢得滚了几圈,浑身皆是烂泥的乌力不敢再有动作,趴在地上发抖起来。
他怕这位看起来极贵的小贵人回家发觉被骗之后,过来找自己算账!
乌力是个识货的,看着这帮人的做派和那帮家将明晃晃地盔甲和腰刀,他就知道,能在这个时节还有如此阵仗的,定是极贵的贵人。
而且看着萧凛先这幅做派,定是第一次来到这羊市的,连基本的行情都不知道,才被那该死的刘七三言两语所诳,若是回家发现被骗,追究起来——
那贵速尔刘七等人肯定得死!自己哪怕不死也要脱层皮。
之前他就见过一次,也是某个不知哪家的衙内过来买马,被一个马贩子三言两语给诳了,花了重金买了一匹看似高壮的病马。
结果,那个马贩子的脑袋当晚就被挂在羊市门口的木桩上,马匹也被一帮兵卒抢光,积攒大半生的财富则被他们几个瓜分了,他的女儿现在都在自己家里奶孩子呢。
若是得罪了这位贵人——乌力偷偷打量了一眼萧凛先,发觉他的阵仗似乎比当初那位小贵人还要大几分。
乌力有些不寒而栗起来。
简单来说,萧凛先的身份贵得过分了,贵到这位心黑手狠的羊市小吏都不敢坑他的地步。
完了,完了,乌力刚才拼命地给贵速尔打眼色,希望这位贪婪的奴隶贩子能够明白。
也不知他明白没有,也不知这位贵人脾气好不好。乌力此刻心头一片灰暗,只得拼命向日神祈祷,祈祷那该死的贵速尔能明白自己的意思,祈祷那刘七不要作死。
贵速尔哪里不明白乌力的意思,此刻看着茨木正在清点他手下的汉奴,心里也在暗自挣扎,要不要把真相告诉这位贵人。
但是,他不敢。
此时还能带着家将在上京城纵马的贵人,走南闯北的他,比乌力更加明白此间的意义。而且还是一位衙内,这就更难办了。
这个岁数的纨绔正是最好面子的,方才貌似他的伴当劝了几句,都被他打断了,若是此时自己告诉他这帮奴隶都是卖不出去赔钱货,你当了冤大头了。
遇到脾气不好的,怕是当场将他们全部斩杀都有可能。
要知道,他在羊市也不少年,这种事情听过见过不知多少,他那里敢触霉头。
开口,现在可能就死。若是不开口,可能等到过一些时日才会死,所以他对于乌力的疯狂暗示,只能装作看不到。
他已经决定了,待到这单做完,自己就远远离开上京回家过年,待到明年夏季,草原上的狼刺果成熟之日再来。
这该死的刘七,真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看着那位站在贵人面前的刘七,贵速尔暗自咬牙,自己怕是要换一个合伙人了。
“衙内,茨木已然统计完毕。共计二十三人。”片刻后,茨木已经回来了。
很好,二十多个人数了差不多十分钟,还是撒老培养的精英,要是这个数学水平,我也就放心了。“速查——”萧凛先喊着自家伴当。
“多少钱?”速查看着面前的刘七,咬着牙说出了这句话,仿佛是要从他身上剜肉一般。
完了,完了,连他的伴当都看出来了,要死,要死。
乌力在一边干着急,心中打定主意,待会儿一定不要让这帮狗才跑了,待这位小贵人一走,自己就把这帮人抓起来,待这位小贵人报复起来,也好有个顶罪的。
“都是些不值钱的妇孺,贵人喜欢便拿走罢。”在上京混了这么久的贵速尔还是懂事的,作最后的挣扎。
“算汝懂——”速查的事字还没有说出来,就被萧凛先粗暴地打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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