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生停下脚步，露出轻蔑的笑容，“没想到你还有脸读研？”
方解意神色一变，不由看向徐端容，但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男生见刺激不到徐端容，转而对方解意说话，“师弟，你知不知道你旁边的人是个恶心的同性恋？啧啧，说不定他是想泡你。”男生说完，一脸势在必得地看回徐端容，他厌恶这个男人总是高高在上，恨不得让徐端容遭受所有人的唾弃。
“是这个人渣？”方解意问道，声音几乎是齿缝蹦出来的。
方解意记得徐端容说过，有个人写了封举报信，让他不仅丢了保研资格，还沾了满身脏水。
男生惊愕地看着方解意。方解意拽着男生的衣襟，把他甩到墙上，“老子愿意让他泡，不像你这种人，看了就恶心想吐。”
“原来你也是同性恋。怪不得，你俩一样的下贱！”话未说完，方解意一拳招呼上去，他很少跟人动手脚，但听到这人辱骂徐端容，只想把他揍到亲妈都认不出来。
男生吐了口唾沫，背靠着墙，止不住喘息，他眼里带着恐惧，但脏话还是从口中冒出，“你妈被狗上了才生出你们这种异类！等着，信有了第一封就有第二封！一个都没别逃掉！”
方解意想，今天不锤爆这人的狗头，他就不用姓方了。方解意眼睛通红，眼刀几乎把眼前这人凌迟，他还想冲上去时，手腕却被人拽住。
徐端容将方解意拉到身后，径直走上去，“我之前容忍你，是觉得你可悲又可笑。”
男生抬起头，这个无端让他讨厌了四年的人，第一次露出刺骨的轻蔑的笑。这种笑容在男生臆想中出现了无数次，然而当他真正看到，他才发觉想象中的冷笑比起真实的清淡太多。
“收拾你的办法太多，我甚至不用沾手，”徐端容收敛起轻蔑的笑，漆黑的眼瞳倒映着那人惊惧的脸。
男生止不住地发颤，瞪大眼睛盯着逐渐靠近的徐端容，像是看到一只面目可憎的厉鬼。
徐端容压低声音说，“失联的大学生又不是一两个，多上一个也引不起注意，何况是你这种没有任何价值的渣滓。”
“你、会坐牢的，”男生的声音小如蚊吟，不像是恫吓，倒像是为自己壮胆的自言自语。
“真要被人发现，我这么个恶心的同性恋换普通人的命，也值了。”徐端容挑起眉头，漫不经心地说。
被震住的除了那个男生，还有方解意。直到那人滚远，方解意回过神来，支吾地说：“徐、老师。”
徐端容回过头，朝方解意笑了笑。他发现方解意紧张或是生气的时候，都喜欢叫自己徐老师。
“别怕，吓唬他的，”徐端容揉了揉方解意的短发，牵着他的手，离开偏僻的校园一角。
方解意说：“你以前上课的时候要是用那种表情……”
徐端容哭笑不得，“我是去教学生的，又不是地痞流氓。”方解意摇了摇头，否认道：“不，我不是说不好，呃，刚才很帅。”说了一遍，方解意为了让徐端容看到自己的诚挚，重复了一遍，“确实很帅。”
徐端容淡然笑笑，走了一段路，他忽然低声说，“对不起。”方解意一时以为自己是幻听了，他疑惑地看向徐端容，不明白男人为什么无端道歉。
“你本来不用面对这些恶言恶语，”徐端容神情复杂地说。方才那个疯狗似的叫嚣的男人只是千千万万之一持有这种观点的人。他想，如果以后方解意的人生也出现类似的渣滓，而他又不在方解意左右，那会怎么样？
方解意停下脚步，“徐老师，你骂我呆，可你才是呆子。”他停顿了一下，接着说，“彻彻底底的大呆子！”
“他们跟我非亲非故，想怎么说爱怎么说随他们去！我在乎只有我在乎的人，如果连我喜欢的人都觉得我不应该去喜欢他，这对我来说，比别人的恶语厉害百倍千倍！”
“徐老师，你觉得我对你的喜欢是种负担吗？”方解意突然泄了气，哀婉地看着男人。
徐端容看着方解意，像是看到了一年多前，那个在竹林下说自己做不到的少年。他敛色说，“抱歉，我不应该这么说。”
“所以！不要再让我听到抱歉对不起这种字眼，还嫌没咬疼吗？”方解意作势磨了磨牙，像是要在徐端容肩膀上咬个血窟窿。徐端容笑了起来，眼睛弯成月牙，揽住方解意，“太可怕了，以后一定记住。”
方解意笑了笑，说：“其实我以前有想过，如果自己没有喜欢上你，而是跟所有人一样读书毕业结婚生子会怎么样？可能那个女生也是个很好很温柔的人，但我没有办法把我的世界都给她。”
“我是个自私的人，甚至想过以后自己娶了人，两人最好也分房睡，”方解意抬起眼睛，直视徐端容的内心，“但你不一样，我可以把自己最好的东西都给你，即使你要走我的全部，我都不会说一个不字。”
“站在你面前的我，还是个不成熟的小鬼，幼稚还中二。可能过些年，我会成为一个更好的人，站在你身旁时更登对，但我害怕那时候的自己成了个善于权衡利弊的大人，没了认定一件事就能付出所有的勇气。”
方解意以前总听到赵小莓嚷嚷，要在最美好的时候遇见最美好的人。虽然他见到徐端容时并不是最好的时候。不对等的身份，不相及的灵魂，零零总总造成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但是十七岁的他才可能一头热地扎进一段不知所起的感情中，毫无保留地向另一个人展露自己最脆弱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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