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阿特利斯从混沌的意识中清醒过来时，自己正躺在一张铺着柔软而厚实的兽皮的长椅上，脚边是一簇燃烧着的柴火，可他却感知不到丝毫的温度，只能从火光里判断出那是极为温暖的光。
他的头枕在西瑞尔的腿上，对方宽大的掌心包裹着他冰凉的手指，不过是稍稍动了一下指尖，守了一天一夜此刻正在闭目养神的西瑞尔立刻睁开了眼。
下一瞬，他整个人都被西瑞尔拥入怀中，后者在他的额头上亲了亲，神色稍有些疲惫，却还是亲昵地冲他笑问道，“你醒了？”
“西瑞尔…”比阿特利斯的声音十分干哑，他的头深埋进西瑞尔的怀里，整个人仿佛被抽空了精血。“这是哪里？瓦尔艾夫吗？”
“不，还不是。”西瑞尔轻轻拍打着他的肩，只觉得他瘦骨嶙峋，稍微动一动蝴蝶骨就要突破细嫩苍白的皮戳出一个洞来。
直到走了很远一段距离，西瑞尔才去打量怀里昏睡着的人；血迹斑斑的衣袍、若隐若现的一道道伤痕以及微弱的鼻息，西瑞尔心疼得厉害，就差要掉转头杀回去把教会夷为平地。
幸好斐迪南及时拦住了他，认为应该找个地方先把比阿特利斯安顿下来，处理一下他的伤口。他才勉强稳住了情绪，让斐迪南在附近的小镇找了个地方落脚。
“我们现在在波尔顿城，处理一下你身上的伤口。”西瑞尔仿佛把毕生所有的耐心都用在了这个Omega身上，他眉宇间的温柔几乎要快溢出来，“发现了吗？你身上的衣服被换掉了，我给你换的。”
比阿特利斯下意识地低头去看，那件宽大的囚衣已经褪去了，套在他身上的是一件全新的柔软又厚实的浅灰色衣袍，虽然也有些大，但还是比囚衣要舒服得多。
在毫无意识地情况下，西瑞尔脱去他身上的旧衣服，细细处理完每一处伤口，再给他重新换上新衣服——这原本是最正常不过的救助，但因为对他做这些的人是西瑞尔而变得异样。
“别…别说了……”比阿特利斯的语气有些不自然，很明显他有些羞涩，可脸色却没有丝毫的变化。
其实西瑞尔十分疑惑，毕竟他是亲眼见证过教会圣子的强大灵力的，明明束缚灵力的镣铐已经被解开了，但比阿特利斯的治愈术并没有在一瞬间冲破束缚抹平他身上的伤。
只是他不敢问，害怕比阿特利斯因此而伤感。
“怎么？你还不准我陈述事实了？”西瑞尔失笑，语调颇有些漫不经心，“我说过什么来着，你最终还是得跟我走。”
其实西瑞尔心里还有些赌气，虽然这样的赌气很幼稚，就好比正准备吃糖果时被人打断的小孩那种赌气；他还想着那天比阿特利斯强硬的拒绝，虽然这并不妨碍他要救人。
比阿特利斯紧贴着他的胸膛，眼睫毛仍濡湿着，稍有些困倦地抬眼看了看他下颔如云石雕像般冷峻的轮廓线条，语调缓慢而苍白，“我五岁被玛蒂娜带入圣殿，此后十多年都在教会度过，教会的清规戒律以外，我没有别的生活；朝圣路以外，我没有走过别的路；半生以来，除了侍奉神，我不作他想。我原以为一生都这么度过……”
言及此处，比阿特利斯一抬头，鼻尖轻轻蹭过了西瑞尔的脖颈，眼神里带着几分凄凉与绝望，“但他们把圣子比阿特利斯处死了。”
“别说了，比阿特利斯。”西瑞尔低头凑到他小巧的鼻尖上亲了亲，沉声哄慰着。那亲吻顺着往下，覆盖住了对方冰冷的唇角，哪怕比阿特利斯并没有力气回应。
迷迷糊糊间，比阿特利斯轻声说道，“西瑞尔，我只有你了。”
像是有人往西瑞尔的心里放了一束烟花，明亮而绚烂。这样乖巧顺从说话还合心意的比阿特利斯迅速融化了西瑞尔心里那点儿不足为道的不悦，后者却还是强忍着呼之欲出的欢喜，冲人不满的嘟囔，“现在他们把你抛弃了你才想到我？这可真令人高兴不起来。”
“我……”比阿特利斯张了张嘴，却没能出声辩驳。
西瑞尔装模作样的冷哼了一声道，“我可不只有你，等你踏进我的王宫就会看到一群花蝴蝶扑面而来。”
比阿特利斯以温润柔和的目光凝视着他，“天这么冷，让花蝴蝶在家里待着吧，别出来了。”
随后话语一顿，另一只手覆盖住他握着自己指尖的手，那纤细的手臂上能清晰看到青色的血管，“一想到他们碰过你，我就——”
妒忌这种情绪对于比阿特利斯来说委实太过出格，于是他抿了抿唇，没把这个词说出口。
“你？你就什么？”西瑞尔明知故问，绷着脸一副相当不快的模样，“如你所见，我是一个二十五岁的成年Alpha，性是我生活的一部分。”
比阿特利斯闻言，忍不住开口反驳道，“二者之间怎么会有必然联系呢？我也是个成年的Omega，但性不是我生活的一部分。”
他只在战场上目睹过性——那是急切的兽性、是伤痕累累与血迹斑斑、是胜者对于败者的凌辱与百般糟践。性是痛苦的、是肮脏的、是要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暗室里进行以求不被昼神看见的。
以及那一日狱卒的狂暴，和牢房里囚禁着的Alpha们歇斯底里地、迫切的吼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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