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凉的夜风轻轻地拂起水面的微澜，掀起月光，穿过桥梁，慢慢地滑向夜空。
桥上车来车往，两边人来人去。
桥边矗立着一块巨大的广告牌，上面是最近大火的电视剧的广告。未言的目光在上面停留了一瞬，屏幕上两位青年在荧光的掩映下，面容有些模糊，朦胧中又透出动人心魄的美。
他努力地睁了睁眼睛，想把上面的人看得清楚些。高一些的人神情冷漠，勾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而依在他身边的那个人，笑容明亮，单纯中透出真挚。
他微微勾了勾嘴角，单手支着下巴，庸庸懒懒地盯着那块屏幕。
“我其实一直觉得，你怕是比那个人还要好看几分？”
未言转头去看，见是文喻，心里微微闪过不悦，随即便无所谓地敛去了神色。
“谁？”
孟文喻带着那一惯的笑意走向他，“喏——”他抬抬下巴，示意是指那屏幕上的人。
孟文喻看向他，温和笑着，“粉丝整天叫嚷着说他是绝世小受呢，可惜他们没见过你。要不是娱乐圈不是咱们普通人可以蹚浑水的地方，你去多好。”
受？
未言笑了，“他演的不是直男吗？”
“求而不得，得而不求。要不然怎么说这剧是悲剧呢？”
未言冷笑，“我可半点不像他。”
“那不过是演戏，谁知道真实样子是什么人呢？”
那你莫非以为哪怕演戏，我便可以做到一天只知道傻笑，傻乎乎地掏心窝子对别人好吗？未言冷视着他，最后只一句，“那不是我。你别乱比。”
文喻默然，他倒是真奢望眼前之人可以做几分戏，他不是不会演戏，他极会演戏，只是不在他面前演戏罢了。如此是不是说，他在他那里，到底还算是有几分不同呢？
不敢再让自己想下去了，人惯会往对自己有利的方向用脑，想多了，奢望就越重了，陷得也就越深了。
他自嘲地笑了笑。
“不过这部剧既然播了，法律据说也已经在进程上了，很多人都有盼头了。”他这样说着，却是无所谓的神情，看不出半分喜悦。
心有所爱才有挂念，可是他心有所属，却不属他。
轻轻叹了一口气，孟文喻取出烟盒来。
“给我一根。”
孟文喻抬头便见他直直盯着自己手中的烟，下意识哄孩子似的开口，“你还没有成年。”
“哈？”白未言满脸全是讽刺的笑容。
“没有成年还是别吸烟的好。”
“我还算是未成年吗？我什么没有干过。”
“……唔，你不吸毒。”
“那又如何？”
“说明你还有底线。”
“那只不过是我不喜欢那玩意，再说了，不吸毒不还是会染病？”他似乎有些感慨地开口，“更何况，我比吸毒的人脏得多了……”
孟文喻默然，把烟和打火机一并递了过去。
“孟文喻。”
“我比你大得多，你应该叫哥。”
白未言吐了口烟，眼角眉梢尽是嘲弄，“孟文喻，你这是当了婊｜子还想立贞节牌坊吗？”
“……”
“你他妈不也就是想睡我吗？”
“你每天一副好好先生的狗样子，”未言往他身边逼近了一步，脸上尽是漠然，“不也就是想睡我嘛？想睡我就承认呗，干嘛呢？还想睡出真爱来？”
孟文喻愣在了原地，对上那双冷漠的眼睛，他的心仿佛停止了跳动。
谁会不想睡他？孟文喻的心里突然十分地狂躁，他就是一块唐僧肉，哪个妖怪会不想啃上一口？
“白未言，你这么闹，是想有一天被干死在床上吗？”孟文喻总算因他言语间的反复挑衅而动了怒。
眼见他那副无所谓的表情果然因为自己的这句话而产生了几分皲裂，预料之中，孟文喻却突然有些后悔自己的语气，白未言在他心里，到底只不过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何况，他很清楚，成为什么样的肉类，从来不是未言自己可以决定的。
“未言，你回去上学吧，好好考个大学，以后还可以读研读博，你身边到时候都是不一样的人。我会给你学费，你想读成什么样都无所谓，咱们还是选择这种普通人的理想化道路好吗？以后别再跟那群人打交道了。”
未言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突地转过身去，两只手支在栏杆上，再也不肯说话了。
孟文喻注视着这张尚未长成但已经十分精致的脸，尽可能让自己的语气更温和一些，“我为刚才的话给你道歉。但是我想啊，小白，不会有gay会不想跟你睡的。”说到后面，他自己反而笑了。
未言横了他一眼，“你倒挺高兴。”
孟文喻用拳掩了掩嘴角，“你今天心情怎么这么不好？你这家伙，说话太冲了。”
微微的河风荡过他的发丝，吹进他的眸子里，他闭上了双眼，“文喻，我最近在想，其实人并不是怕死，我们真正怕的只不过是自我的消亡。我们无法证明，到底有没有来生，所以害怕。那些侍奉宗教的人其实也蛮幸运的，因为他们有信仰。甚至于如果有来生，可是来生的我还是现在的我吗？他们有的说，坚信不变的灵魂，可是与人想交的不是灵魂，是一个人的外貌，性格，声音，行为等等的集合……”
他默了默，“说到头来，真正舍不得的其实是思维，可是这空洞的没有天赋的头脑，既不能在这个世界留下痕迹，也不能为别人做些什么，又有什么舍不得呢？”
“你在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呢？”孟文喻好笑地看着他，“平日里那么聪明，今天怎么就傻了？怎么全是一些酸里酸气的话？”
“哈，没什么。”
是啊，自己在说些什么呢？白未言自嘲地笑了笑。
“你的车停在哪？我跟你去你家吧。”
“走吧。”孟文喻十分自然地搂过他的肩膀，带他往自己停车的地方去。
小白最后的印象，是那个第一部出现在大众面前的同性题材古装电视剧的广告牌，两位帅气的男主对着江面，对着小白，笑容散漫而迷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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