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谛揭谛……
……波罗揭谛……
……波罗僧揭谛……
……菩提萨婆诃……
飘飘渺渺、隐隐约约的诵经之声不知从何处传来，虽然只有《心经》中四句，但在反复的诵念之下，赵志德依稀想起坐在寒净寺大雄殿前，专注雕刻佛像的一刻。
诸法空相……心无挂碍……远离颠倒梦想……
“可是佛祖……”赵志德泪流满面，四处寻找声音的来源，“我是凡人……我们都是普通人，眼界声色生老病死，世上一切都是苦我明白……但是放不下的就是放不下啊……”忽的，常明瑾的手抓过来，死死扣在他胳膊上，赵志德感受到常明瑾疼得直抖，却是借着他，再次站起来。
“放不下，就不放……”常明瑾朝赵志德伸出手，“你不就是为了这疼痛来的吗？既然是为了它来的，那再疼，也不是负担。”
常明瑾的话转变了赵志德的心境，痛苦的形态也顿时发生变化，遍地的毒虫化成了水，升起的浮力将二人托起，赵志德不觉得疼了，他拖着几乎动弹不得的常明瑾朝着岸边游动。
夹着情感的回忆，浪潮几乎要将人卷没其中，但是赵志德总能再次浮出水面，就算呛了水，就算游得无比艰难。因为他已经很明白，佛似莲花出水，世间百态如在水下，人在这水中浮浮沉沉，在窒息与获救中挣扎，一点也不奇怪。
翻滚的水流将赵志德和常明瑾推上岸，二人已是筋疲力尽，那似乎无边无尽的水也退潮而去，一点踪影也见不到了。
赵志德拍着常明瑾的脸，他游到中途就昏迷过去，此时身体竟开始微微变得透明，这让赵志德极为慌乱。
不远处一团模糊的白光飘过来，离得越近，身形也越发清晰，等到了赵志德身前，就显出一只小象一样的黑白相间动物。
“你是……梦貘吗？”
它只有双掌大小，赵志德伸出手去，梦貘用长鼻子在他手上一拂，赵志德就感觉手上、袖子上的水都被吸走了。当然了，这其实并不是水，赵志德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又穿上了衣服，总归是在梦中一切都无所谓了。
“你还很小，是吗？”赵志德把梦貘捧起来，抱在怀里，“我也不知道你是真的长这样，还是变成了这样，但是，你不能再乱吃了。”赵志德见常明瑾越发透明，“你没有吃他吧？你不能吃他啊！”
梦貘在赵志德怀中舔舐着衣服上不多的水分，全然没有看常明瑾一眼，这种表现倒是让赵志德略微放下点心，至少梦貘进食的模样，是真的“吃”。
“你要是饿了，就告诉我，”赵志德抱着梦貘，躺在常明瑾身边，他忽然觉得眼皮很沉，“别再乱吃东西了，我……我啊……有好多好多……放不下……”
常明瑾先一步醒过来，一睁眼就瞧见了本元大师坐在一旁守着他二人，闭目吟诵着经文，在梦中听到的隐约的指引果然是他。
常明瑾浑身酸痛，抬起重似沉铅的胳膊，抡圆了就扇在赵志德脸上，“醒！”
这一响亮的巴掌吓了本元大师一跳，“找着他了？”
赵志德睫毛抖了抖，微微睁开眼，他眼角泪痕未干，看到常明瑾和本元大师两张脸，一个怨怒一个担忧，不知怎得心里感觉太暖了，眼泪又流了下来。
“嘿嘿……古的猫宁……”
有人在身边真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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