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志德漫无目的地走着，眼界之内一片黑暗，手触之地，却能感觉四周都是石头。
……我这是在哪儿……
当意识回复的时候，赵志德明白过来这是在一场梦中，浓稠的黑暗也随即散去一些，让他能看清一点周遭环境。
几乎齐腰的野草，赵志德行走在一处狭窄的山谷，两侧山体挤压得他几乎展不平双臂，前方望不穿尽头，似乎只有一个黑漆漆的圆点。
……这是哪……
“喀嚓”一声，也不知道踩到了什么东西，赵志德低头一看，是一截灰白的树枝，不明所以地捡起来，拿到手上的瞬间，就化作一股烟散去。
赵志德抬起头来，发现两侧的岩壁之中，都埋着这种枯枝。
是……枯枝吗？
赵志德看着看着，心就打鼓一般跳起来，不由自主地往后退，那些“枯枝”却从山体间伸展出来，伸展着手、脚，以及凋零的血肉。赵志德转身疯跑起来，身后是恐怖片一样的白骨尸潮，与此同时，无数女人的凄厉哀鸣传出来。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赵志德忽然意识到这是在梦中，这些东西再恐怖也是某种意象，也是要向他传达什么。当想通这一点，他忽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来，身后那海浪般的白骨也顿时停住，所有声响都在一瞬间平息，几秒过后，高耸如山的白骨崩散成无数条黑蛇。
“我……不怕你。”
黑蛇如潮水般退去，最末端的都渐渐化作飞灰，飘满视线周围，赵志德随着往前走了几步，空荡荡的山谷之中依旧没有一丝声响。
忽然间，一个巨大的蛇头就扑到他面前。
说是蛇，却又不像蛇，头有金角、腹有金纹、脸部的黑鳞泛着青光、血红的双眼，以及……数排细密的牙齿，若非这山谷过于狭窄将其卡住，它绝对是想扑过来把赵志德一口吞掉。
若是以往，赵志德绝对会被吓晕过去，或者说吓醒过来，但是，此种世间绝不能有的似蛇非蛇之怪兽，如今他很明白这是什么。
面前的巨大巴蛇张着血盆大口，赵志德几乎能感觉到那扑面而来的腥臭，如此情形，他再往前一步就得走到对方口中，但是……它挡在这里不让他靠近，那么前面就一定有什么，一定有。
赵志德握紧拳头，深吸几口气，眼睛闭上再睁开，怒吼着冲进巴蛇口中。
什么感觉也没有。
赵志德一眨眼，就看到自己身处一个山洞，洞中央坐着一个女人，正抬头望着根本看不到天空的洞顶。
“明珠？”
女人转过头来，的的确确是失踪多日的常明珠无误，但是她脸上丝毫没有喜色，更多的反而是怨恨。
“你不要过来……”
“明珠，是我。”
“你不要过来！”
常明珠痛苦地抓着自己的头发，赵志德上去扳下她的手，却引来她更为剧烈地反抗。
“滚开！滚开！”
“明珠明珠，是我，别激动，你要是醒了我就……”
正说着，果不其然常明珠因为情绪太过激烈，整个梦境开始坍塌。
“你在哪明珠？告诉我你在哪？我是志德，我是志德，我在找你啊！”
常明珠抱着脑袋蜷缩在原地，已经根本听不见他在说什么，山洞之中所有的景象连带着常明珠一起如一面镜子般碎裂，往下掉入无底的深渊。
“噼啪”之声不绝，赵志德睁开眼，他是在小店的沙发雅座这边午睡，坐起身来望向进门大厅处，正瞧见杨尧慌乱地收拾地上的玻璃杯碎片。
“嗯……怎么了？你怎么过来了？”
“啊……啊对不起，我本想说把杯子洗一洗，但是不小心碰倒了……”
“没事没事，小心别扎手。”赵志德揉揉眼睛，也过去帮忙收拾，往外走的时候，就见窗外的阳光洒在这些碎玻璃上，闪得人目眩。
他刚才梦到什么了，在这玻璃的碎片之中。
“赵哥？”杨尧见赵志德忽然愣在原地，神色有异，有点纳闷。
“她……怀孕了。”
“谁？”
常明瑾走在石阶上，从此处往上再拐一个弯，就能瞧见矮山腰平阔之处的自家院子。
他不喜欢这里，从小就不。这一处与世隔绝，甚至说从人世剥离的所在，所有的草木生物都像镜中幻象，明明活着，又像死了。
常家男人三十岁接任家主之位，但是具体职责除了曾任主位之人无一人知晓，旁人只知家主不可离开此地，他此次回来，便是为了这个明白。
家门不设锁，只因无人来，常明瑾推开门，伯母正在院子里煎药，看到他回来也是意外。
“你大伯说你回来了，我还不信呢，快进屋。”
“您忙您的，不用管我，我找爷爷说点事。”常明瑾的爷爷奶奶都还活着，但是身体都不好，伯母煎的药便是为他们。
“哎，那我去跟你大伯说一声。”
打过招呼，常明瑾往后院去，常家的院子并非胡家那般规整的四合院结构，爷爷住的地方为了采光好没有多种高树，既是蛇属又是年迈，甚是畏寒。
常明瑾敲了敲门，屋里传来爷爷嘶哑低沉的声音，推门进去一看，这九月中旬，爷爷都已换上长衫。
“什么日子，你怎么想起回来了？”
“姐姐一直没消息，我回来看看。”
爷爷放下手中毛笔，几不可闻叹了口气，“我听说，都让你姥姥帮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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