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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太北和俞敏曾经有过一段夭折的感情纠葛。
那是多少年前的旧事了。
液压机前,起模的铃声响了。俞敏走上工作台,准备起模。
起模,最吃力的就是拉模板,这是一项重体力活。一块模板少说也有二十斤,而且是在液压机的上模,几乎有一人多高。一次同时拉两块,别说是对于俞敏这样一个瘦弱的姑娘,就是一般大小伙子也不是件轻松活。平常这些活大都是车上的男同事干的,可是,同车的人倒班吃饭还没有回来。俞敏只好再次运足劲准备一手拉一块。也就在这时,一双没有戴手套的大手抢先俞敏一步,抓住了发烫的模板把手,将模板脱离了机器,撂在了工作案上。
俞敏清楚拉模板的是同车的梁太北。俞敏比梁太北早进厂半年,两人平常很少说话但俞敏却处处感觉到工作中梁太北对她的照顾,久而久之,她渐渐对这个白白净净,但却十分威武的复转军人产生了一种莫名其妙的好感。最明显的就是她常常忍不住盯着梁太北,一看就是好长时间。
俞敏回转身,忍不住又看起了梁太北。
梁太北脸红了。下意识地瞅瞅俞敏,他又看见了他最想看到又最怕看到的一幕:俞敏正呆呆地看着自己,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含情脉脉,象火,又象一把钩子。
“嗷——”工房里爆发出一阵起哄声。
梁太北尴尬极了。他清楚,起哄是冲自己来的,他已经遇到过好多次了。起先,他并不清楚人们为啥起哄,因为车间里大都是二十来岁的年轻人,青春勃发,感情极易宣泄,一有机会,便会大吼大叫。他也跟着起哄过。
梁太北脸一阵阵发烫,心也砰砰乱跳。他只有低着头,加快脚步向小组更衣室走去。
“梁班长,别走啊,也帮咱拽一块。”旁边车上的桂步清还在起哄。
梁太北进了更衣室,好半天心情也没有平静下来。说心里话,他也打心眼里喜欢俞敏。
可是,他有顾虑。
“小梁子,听大伙反映,你在同小俞搞对象,谈朋友,有这事没?”这是老书记方天说的话。下午上班,梁太北早来了十几分钟,本想提前做些班前准备工作,可刚到工房门口便被老书记方天叫进了车间办公室。
梁太北确实喜欢俞敏,他也看出来了俞敏也喜欢自己,但他只是心里喜欢,他还没有勇气捅破这层窗户纸。听老书记问,梁太北不知该如何回答。下意识地摇摇头。
“小梁子,厂里有明文规定,徒工期间不准搞对象,这你知道吧?当然啦,你不是徒工,可刚进厂总还在见习期吧,小梁子啊,预备党员,要经得起组织考验啊。”方书记站了起来,加重了语气,“还有,小俞她可是学徒工啊!”
梁太北正想着老书记的话,俞敏进来了。一进门,先撩起袖筒看看。
梁太北知道俞敏是在偷偷看手表。他还知道俞敏的手表是俞敏的父亲留下的唯一遗物。他理解俞敏的心思。且不说手表是奢侈品,单说一个徒工就带手表那可是……
俞敏朝梁太北莞尔一笑:你吃饭好快呦。
梁太北苦笑。
俞敏打开更衣柜,拿出一个手绢包,递给梁太北:给你留的。我知道,你没吃饱。这还有两个馒头,热着呢,快吃吧。
梁太北在厂里单身食堂就餐。年轻人正是吃饭的年纪,又是重体力劳动,供应的粮票常常入不敷出。因此,梁太北只能省着吃。
“吃吧,别饿着。我的吃不了,全给你留着。”俞敏眉头一皱,“还有往后别跟他们一样,拿细粮换粗粮,好吗?”
梁太北无语。为了填饱肚子,厂子里常有人拿自己的细粮票跟别人换粗粮票,一斤换二斤,梁太北也干过这事。看着俞敏递过来的手绢包,梁太北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推脱间碰到了俞敏的手,一股电流迅即传遍全身,麻酥酥的,痒丝丝的,梁太北下意识地叫了起来,“哎哟——”
梁太北这一叫不打紧,可把俞敏吓坏了,一下抓住了梁太北的手:“咋?刚刚烫着了吧?看你,傻呵呵地也不知道心疼自各。”说着用嘴直吹梁太北的手。
梁太北彻底懵了。沉静在一种从未有过的意念和感觉中。但很快,他蓦然想起了老书记的话,浑身一激灵,用力抽回双手,支吾道:俞敏,别,别这样。
俞敏先是一楞,而后笑了:咋?我是大老虎?
梁太北摇头:不,不是!下午,老书记找我谈话了。说,说……
“咯,咯。”俞敏笑得更厉害了,“老书记咋啦?咱不偷不抢,怕啥?”
“俞敏,我,我是说,咱们往后得注意点影响……”梁太北吞吞吐吐地说。
“影响?我不怕。我就要跟你好,我……”俞敏先是不管不顾地大喊,随后又羞涩地低下了头。最后,双手掩面。
梁太北震惊了。他喜欢面前这个车间里大伙公认的漂亮姑娘,但他从来不敢大胆表白。他也清楚俞敏爱他,可他想不到俞敏会这样大胆表白,特别是说出那三个几乎就是“罪恶”的字。他又想起了老书记下午说的话。他不能,也不敢,还有……终于,他鼓足了劲,但声音颤微微地:“俞敏,我,我早想说,可我……”他咬咬牙,心一横,“我,我没有一点那个意思。”
“啥?”俞敏楞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梁太北,大吼:“你撒谎……”
梁太北低下了头,紧咬下嘴唇,“真的,俞敏,我没有一点那个意思。我,我,不……”话没说完,梁太北抓起工作衣,冲出了更衣室。
身后传出俞敏撕肝裂肺的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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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章节预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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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二十二年后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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