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样平淡的把之前发生的事情一笔揭过了。
夏栀什么都没说，低着头扒拉了两下头发，沉默地从桌子上跳下去，背后是林听眠炽热专注的眼神。他拿起讲台桌上的抹布往外走，脚步一开始有点不适应的虚浮，后来渐渐适应，慢慢变得稳定起来。
在林听眠看不到的地方，他的眼神阴沉又可怕，像是恼羞成怒后的怨恨，眉毛压得很弯。
他死死攥住手里干净的布料，垂在身侧的手有些发抖，脑子一团浆糊，就算清醒过来了也挡不住那些阴暗作恶的浑浊想法，夏栀的下腹缓缓收紧崩住，胸膛上下激烈的起伏，每一步都走得用力极了。
凭什么每次看到自己丑态的都是他？为什么每次都刚好让林听眠看到自己最脆弱、最想掩藏的一面？为什么这么巧？为什么自己狼狈的一面总是会被人看到？为什么他没有办法把自己藏起来？
他凭什么管自己？凭什么在这种时候给自己拥抱？他为什么自信到有能力安慰到自己？
他最想隐藏在深不可测的深渊里的秘密就这样被对方一眼窥破，荆棘拦不住他一味想要探索的脚步，他鹰一般看穿了他的强作镇定和纸糊的勇气，一拳打破，带着青春期男生澎湃汹涌的热烈情绪把他的界线踩得稀碎零落。
他嚣张又强势的一把闯入他的世界，纵身放了一场燎原的大火，烧的连天肆起，火光映照在自己污浊又阴狠的眼底，把平静烧的一干二净，然后又看着自己温柔的笑，低声说着什么没关系、别在意。
……好讨厌，好烦人，好难受。
夏栀手臂上青筋鼓出来，下一秒猛地捶上了面前的镜子，碎发顺着重力垂在他的脸颊边，露出了似乎一折就断的白皙脖颈暴露在空气中。
镜子映出他佝偻的身影，不堪重负的震了震，最后还是没有掉下来碎掉，只是出现了一个浅浅的凹痕和几条裂缝。
他缓慢地掀起眼皮，由下而上看着镜子里陌生的自己，深绿色的眼睛转了转，尝试了几下却怎么都笑不出来，最后干脆用细长的手指推着嘴角，拉开了一个僵硬刻板的微笑。
欣赏了几秒，他又觉得无聊透顶，收回手，低下头专注的用水洗起抹布，把每一寸都浸满了水痕。
冰凉的水流流过他的手背，夏栀被凉得一个激灵，突然有些茫然。
……他在做什么？
——哦，洗抹布。
他为什么在洗抹布？
——林听眠让他来的。
林听眠怎么会让自己来厕所？
——因为他又一次没控制好情绪。还被人看见了。
他看着镜子里一脸空白的自己，眨了眨眼，吸了吸鼻子，抿唇勾了勾唇角。有几缕不听话的头发挡在眼前，夏栀动了动脖子，把头发扬到一旁，露出了一张惨白的脸，应和着诡异的瞳色，显得有些渗人。
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也笑了笑，对着自己的脸低低的嗤了一声，用嘴型比了一个“废物”，把抹布里的水拧干净，叠整齐走出了洗手间，脚步走得很稳。
不知道是夏栀出去的时间太长，还是林听眠的动作太快，总之他回到艺术教室的时候林听眠已经把明面上能看见的橘红色颜料都打扫干净了，没有半点痕迹存在。窗户大开着，窗帘被风吹得飞得很高，幸好有绳子捆着才不至于把桌子上的颜料都打到地上。
室内的灯被打开了，屋内十分明亮，桌椅摆放的整整齐齐，之前的狼藉完全看不出来了，那股令人作呕的刺鼻气味在两面通风的情况下消失殆尽，闻不到任何踪迹了。
夏栀无声中松了口气，一路上提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也好留下最后一层体面。
林听眠看着他，神情有种异样的柔和，说：“好点了没？”
夏栀稍有些不自在，他把手里湿漉漉的布递给林听眠，轻微的点了点头：“好点了。刚才……是不是吓着你了？”
林听眠动作一顿，若无其事地接着把瓷砖缝隙里的残存的颜料抠干净，声音低沉：“没必要自责，谁都有情绪崩溃的时候，我也有，只是你没看到而已，”他语气有些隐秘的得意，“别生分，下次没准还有你帮我的时候呢。再说了，林哥罩着你啊，担心什么。”
林听眠停下手中的动作，转过头看向杵在一旁的夏栀，笑着说：“下次有这种情况，第一时间跟我说就行了，别憋着。”
他平时凌厉的眼此时弯的柔情似水，夏栀恍神，眨了眨眼，眸色发深变成了黛色，他迟疑地点点头，说出口的不知怎么就变成了：“好，下次肯定告诉你。”
林听眠得到了自己同桌的保证，这才严格意义上的松了口气，舔了舔嘴唇，笑得很放松：“听话。”
夏栀看着他挺直的后背和微微突出的肩胛骨，眼神沉沉的，不知在想些什么。过了会儿他才想过来，似乎……林听眠是跑过来的？
刚才他一直沉寂在自己的个人情绪里，没来得及，也没有工夫关注林听眠，这时候平静下来了，才发现这人的后背不知道什么时候湿了一大片，黏在后背上，倒是把他的背部肌肉映衬的更显眼了。抛开别的不说，性感是真的性感，比例很好。
又想起刚才林听眠转头和自己说话的时候一直在舔嘴唇，也许是有些失水，毕竟长时间的奔跑容易出汗。夏栀咬着下唇纠结了会儿，吸了口气，把自己的水杯从书包侧面抽出来，拧开盖子，碰了碰林听眠：“喝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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