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内灯芯噼里啪啦作响,喻旻阖着眸子假意睡去。过了好半晌,才听得头顶一声极轻的叹息,喘出的温热气息扫过他的侧脸,激得心底一抖。
要生气吗?
喻旻睫毛颤颤巍巍地闪,始终不敢睁眼睛,一边心虚一边愧疚。他觉得自己有些蛮不讲理,卫思宁欺他瞒他的时候,自己像一个索债的,字字句句都要掰扯清楚才肯放过他。轮到他时,便做起了掩耳盗铃人。
卫思宁有一下没一下揉着他的发顶,没发火也没质问。喻旻愈发脸红起来,憋了半天终于一横心,睁眼道:“你——”
舌头还未放正,忽听帐外一阵急促的示警鸣哨。两人齐齐变了脸色,卫思宁愣怔着还在反应,喻旻已经率先跳下床往身上披甲了。“是敌袭,你先别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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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子时末,正是人畜深眠的时候。
邺城北城门火光大盛,校尉赵昳骂着娘爬上城楼,壮硕过头的副将满头大汗跟在身后,手上还在系裤腰带。他今日不该轮值,早早搂着媳妇儿睡了,半夜被警报哨砸得头脑发昏。
赤羽军最先来的是周一辛和杨云,守城战不是骁骑营的主战场,他同杨云一人架了把轻弩守着。
常锋照例挑大梁,没敢再财大气粗地一溜全排重弩。轻重相交架了两百弓弩在城楼。
赤羽军弓弩营威名在外,真本事也是有的。柔然军始终被压制在射程线外,未进半寸。可弩箭毕竟是消耗品,没有哪个军队会完全依靠弓弩兵打仗。
也就赤羽军仗着有钱,敢三番五次这样祸祸。
不大一会李晏阳也来了,见城内守军一卒未出,野天鹅似的在城楼上排着队伸头探脑,摇着扇子疑道:“你们这是打算把敌人瞪回去么?”
周一辛抱着轻弩蹬蹬蹬跑过来,解释道:“先杀杀他们威风。”还咬文嚼字了一番:“这叫用兵之法,士气为要。”
李晏阳幼年便随父驻边地,经年累月在真刀真枪的真战场上打滚,一身杀伐气重的很,很是不理解皇城里来的这些花把势,“要这虚头巴脑的干啥!”
当即点了青州军就要出城。
林悦挎着长弓三两步跑上来,忙道:“我同你一起。”
李晏阳望了望城外盘踞的柔然军,很是嫌弃林悦似的翻了个又嘲又蔑的白眼,“爪子好了吗又背这把破弓。”
林悦想跟他出城,识相地忍了,将神臂弓从背上卸下来,又从副将手里拿过剑,“我佩剑,我佩剑行了吧。”
周一辛赶忙举手,“李哥也带带我!”
李晏阳面无表情摇扇。
杨云听着这句,丢下轻弩走过来,“我也去......”
“行吧。”李宴阳打量了三人一遭,勉强道:“让你们这些皇城娇生惯养的兵茬子涨些见识,看看什么叫“坚甲厉兵”青州军。”说完便啪地合上折扇,昂首阔背转身往城下走。
林悦跟在他身后,听得直呲牙。
几人一路往下,正巧迎上探完敌阵的喻旻。李宴阳将打算一说,喻旻便点头同意了,只稍微改了部署。
喻旻:“青州军没有对战过柔然孤狼军,此次远程协助就好。近战让骁骑营去,杨云周一辛各领一支。”他瞅瞅林悦,见他没背弓,便道:“你上城楼督战吧。”
林悦立刻不干了,“我一先锋官不身先士卒,站城楼卖嘴皮子您觉得合适吗?”
“......”卖嘴皮子最多的喻旻无话可说,摆手道:“...你跟着宴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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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旻回到城楼上“卖嘴皮”子,方才弓弩营的架势做得有些猛,孤狼军此刻已经往后退了十丈有余。常锋吃一堑长一智,只要敌军在射程外便停弩箭。
此刻双方领兵的将领都在窥探,谁也没有动作。
过了盏茶时间,远处那条森寒乌黑的线开始涌动。尚还看不清敌军数目,只听窸窸窣窣的铁甲摩蹭声便知道来数不少。
喻旻做了个手势,战鼓雷雷,道:“别让他们靠太近。”
常锋会意,立刻发令:“轻弩先停,重弩压住!”
机括声立即此起彼伏,三尺长儿臂粗的重弩箭带着铮鸣肃杀之气破风而去,钉入戈壁土地炸起一层土皮,碎石和细沙飘在半空中像是隔开一层白茫茫的结界。
周一辛和杨云趁机合力包抄,将柔然军的前阵围成一只开了口的饺子。
李宴阳瞅准时机,立刻道:“破城弓上前来!”他指着赤羽军重箭落地的方位,“对准这个缺口,给我堵死了。”
破城弓是比重弩还要大些的机括弩,有一人多高,箭槽一次只能装一支箭,足有成人大腿粗,长半丈余。需要两人合力才能拉动机括。一般只用于破城,普通的实木城门,一般都经不住几箭便会破个窟窿。
前有赤羽军重箭和青州军破城弓挡路,后有骁骑营围杀,柔然军一时进退不得,讨不到丝毫便宜。
但孤狼军不会坐以待毙,隐在暗处的后阵很快做出部署,乌泱泱地围了上来,腹背受敌的瞬间变成了赤羽军骁骑营。
李宴阳看情势不对,立刻派出副将,青州全数军力加入混战。
城门下只留了李宴阳和林悦两个,林悦看着一地无**纵的破城弓,眨了眨眼朝李宴阳说:“它们会听口令自个儿动么?”
李宴阳百忙之中也不忘从腰间抽出折扇,唰地一声打开,粗暴地朝自己扇了两扇,扬着下巴回道:“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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