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是有点醉，但我分得清。”邱朝靠回椅背上，眯着眼看裴西的手，然后有些洋洋得意地说：“这是五。”
他好像还来劲了，说完又自己比划起来，“这是六，这是七。”
“好了，知道你能分清。”
这个夜晚的后半段像极了地下车场暗淡的灯光，瓦数不高的白光昏昏沉沉，人在里面，也跟着沾染上欲睡的困意。邱朝捂紧了身上的外套站在单元门口等裴西，他们分开走的，邱朝甚至在微信里和他玩笑：“怎么有点像幽会完了一起回家。”
裴西便回：“难道不是？”
“你说是就是吧……”发出这条消息的时候，裴西已经走到他的跟前来。
之后的记忆变得不那么清晰。回到家他们各自洗了澡，邱朝把自己没穿过的新睡衣翻出来给裴西，又把人往主卧推：“你睡这间吧。”
记不清裴西怎么抓住他的手，看着他的眼睛问：“你睡哪里？”
邱朝又困又醉，糊里糊涂不知怎么就说出：“我想睡这里，裴老师介意吗？”
他说想睡自己的房间，倒下去以后也诚实，被酒精催着，没几下就睡着了，于是清醒时候所有的心思和悸动都被带到睡眠里，做了一堆光怪陆离的梦。不过这些梦就如同过去的夜晚一样，在第二天醒来时失去细致情节，只留下模糊的感受。
裴西从清早的阳台上转过身，这一幕像电影似的，邱朝看见他手上拿着自己的杯子。
“睡得好吗？”
“老实说，不太好。”裴西用手把邱朝带到自己跟前，虚搂住他的肩，怀里顷刻就填满了沐浴露的味道。
裴西甚至蹭到他还在滴水的发尖。
“认床？”隔得这么近了，邱朝说话时还是转向他，两个人的距离太近，连相互的气息都能彼此感知。
裴西说：“不是认床，是认人。”
邱朝就没话说了。他有一种感觉，觉得自从和裴西和好以后，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开始变得微妙起来。他顺从这样的变化，甚至隐约期待这表象深处的原因。虽然和好这个词非常奇怪，且当下无法追究是不是真的和好了，但此刻从这么近的地方看裴西，看那张被无数镜头描刻过的脸，确实让他感到非常微妙。
裴西用手紧了紧他的肩膀，将不知在想什么的邱朝带回这个冬日清晨，他把水杯放下，对怀里的人说：“去弄点吃的吧，我饿了。”
邱朝想说他只会做番茄炒蛋，可裴西的话向来令他无法拒绝。他从裴西的手臂里离开，跑进厨房把冰箱从里到外打量一遍，终于选出几样觉得裴西会吃的东西。
还好裴西并不挑剔，邱朝给他盛的食物都被吃完。中途电话响了，裴西接起来，邱朝才知道有人过来接他。他原本想由自己开车送裴西回家的，但转头一想，裴西的行程大概并不允许。
邱朝在萧雅按响门铃的时候放下了手中的杯子，他刚喝完最后一口牛奶，嘴角缀着点颜色，在刚想起身去开门时被裴西眼疾手快地牵住，抬手往他的嘴角擦了擦。
眼前那张明艳的脸凑近，变得更加明艳，随后听见他问自己：“早前就想问你了，有在交往的人吗？”
邱朝的心跳霎时加快，预感似乎就要冲出来了，只得急忙眨着眼睛看向别处，尽管他并不知道应该看哪里。眼神在空中飘了一圈之后，敲门声又一次响起来，并不急促，相反听上去十分耐心，天知道他是怎么听出敲门声那玩意儿耐不耐心的，总之那一刻他又激动又紧张，最后无意识地抿了抿嘴唇，心想，裴西这家伙真要在这个时候说么，为什么非要挑在这个时候说？
他甚至忘了回答裴西的问题，于是又被问了一次：“有没有？”
邱朝终于看向他，目光里写满放过我吧几个字，仿佛在说：你看，萧雅现在就在门外等，我们下次再说这个问题好不好？裴西放开他的手，又坐下了，重新靠回椅背上，拿出手机来发消息。
他发完便把手机盖过去扣在桌上，抬起头回望邱朝，看年轻人明明在自己家中，却一时手足无措得忘记坐下。
那样子也可爱。
敲门声不再有了，屋子里寂静下来。
裴西点点头：“不回答就当没有……”他说着停顿下来，与邱朝有些费解的目光对峙。
“那我问下一个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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