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晚，陆远卓几乎是睡了又醒，然后又迷迷糊糊的睡过去，之后又被杨以帆折腾醒。到最后完全昏睡过去时，他已经不记得是几点钟了。
待到他再醒来时，屋子里已经只剩他一个人了。
杨以帆昨天背来的包拿走了，行李箱也拖走了，就好像还没回来过一样。
陆远卓扶着床垫支起身，按下了床头柜边窗帘的开关。随着厚重的窗帘一点点拉开，刺眼的光线一点点照进了屋中，陈列摆设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他浑身酸痛，头也是晕乎乎的，体温要比平时高，大概是在发烧。
昨日书房里所发生事情仿佛已经过去很远，他只记得杨母眼底里绝望的眼泪。
杨母坐在沙发上边抽泣边说，“ 孩子还这么小，一点事儿都不懂，要是真成了同性恋可怎么办？别说一辈子要被人指指点点，我们两口子唯一的希望就没了。 ”
这样的绝望，他们一开始都完全没有考虑过。陆远卓自认为是个思虑周全的人，可在杨以帆这件事情上，他承认自己是冲动了。
如果时光退回到元旦前一天，他一定不会追出去。
客厅里传来了手机铃声，昨天他们从客厅沙发一路奋战到卧室里，根本顾不上拿。于是他强忍着疼痛下了床，慢慢挪到了客厅的沙发上坐下，从一堆衣服里摸出了手机。
“ 喂。 ”陆远卓一开口，就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低哑又干涩，几乎虚弱到完全不像他自己。
电话那头的梁绍亭也被他这个声音吓了一跳，询问道，“ 陆哥，你没事吧？ ”
陆远卓清了清嗓子，只觉得浑身都要烧起来了，他拿了昨天搁在茶几上那半瓶没喝完的水猛灌了一口，这个季节喝一口凉水还是挺刺激的，于是他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 不要紧，你怎么了？有事？ ”
梁绍亭迟疑了一下，似乎在判断他的身体情况。
见那头没动静了，陆远卓强打起精神道，“ 我真的没事，就是刚睡醒，嗓子干。 ”
“ 哦，那你等下给我开个门。 ”梁绍亭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陆远卓低头看了眼自己此刻凌乱的模样，几秒钟后才意识到自己应该去洗个澡收拾一下，总不能让单纯的未成年一进门就看见这么不雅观的造型吧。
至少得找件衣服能盖住身上这些大小不一的吻痕。
时间掐得还挺准，陆远卓刚套上高领毛衣都还没来得及吹头发，梁绍亭就已经到门口了。他只得匆忙的抓起沙发上衣服往洗衣机一塞，又再三确定客厅里没有什么不该出现的东西以后才转身朝门口走。
梁绍亭手里拎着东西，跟在陆远卓身后进门，似乎总觉得对方走路的姿势特别奇怪，但也不好意思追着问，放下东西后冲着陆远卓道，“ 陆哥，我来给你拜年的。 ”
“ 啊？ ”陆远卓当经纪人这么多年，手里的艺人那么多，大过年的拎着东西上门说给他拜年的，这小孩儿还是头一个。
不怨沈大影帝费尽心思的想把人拐回家，也不怨颜煦跟护犊子似的为他跟姜以宁大打出手，这看上去冷冰冰的小刺猬确实挺招人喜欢。
梁绍亭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用十分别扭的语气说道，“ 看我干什么，这很奇怪吗？ ”
陆远卓笑了一下，苍白的唇角微微上扬，“ 不，不奇怪，谢谢你啊。 ”
梁绍亭觉得他的神色很不对劲，声音也十分虚弱，看上去似乎不像他电话里所说只是刚睡醒。不仅声音不对，连脸色都不太对。
“ 陆哥，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梁绍亭紧紧盯着他。
陆远卓摇了摇头，躺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没事，你喝点儿什么？给你倒杯热牛奶？ ”
“ 不用，我不渴。 ”梁绍亭紧紧皱着眉头，趁陆远卓没注意把手伸到他额头上探了探体温。
——果然，这人烧得厉害。
“ 这么烫？你怎么搞的？ ”梁绍亭收回了手，站起来就要去扶他，“ 不行，我得送你去医院。 ”
“ 哎哎哎——你别动，疼。 ”陆远卓拦了他一把，轻描淡写地说道，“ 发个烧而已，上什么医院，我躺会儿就行了。 ”
“ 那怎么也得吃点药，你家有退烧药吗？ ”
陆远卓指了指酒柜下面的抽屉，“ 在第二层有个备用药箱，你找找看吧，我也不知道还有没有。 ”
还是挺走运的，退烧药刚刚好还剩一颗，梁绍亭找出来递给他，看他就着矿泉水服下。
“ 行了，只要这退烧药没过期，我等下就好了。 ”
结合到陆远卓的工作性质以及他本人工作起来不要命的性格，梁绍亭对此很担心，“ 没过期吧？ ”
“ 当然没有。 ”陆远卓轻笑了一声，“ 这是上回以帆…… ”
刚提到这个名字，他如同被立刻打回了原形一般就此顿住了。这是之前某一次杨以帆同志去外地工作两天后回来，兽性大发导致他不幸大半夜发烧了之后买的。
那天杨以帆也顾不得外面是不是还下着雪，在翻箱倒柜大半天确定家里真的没有退烧药以后，出门跑了好几条街才找到了一个打烊晚的药房。
然后可怜兮兮的守在床前守了一整夜，熬得两眼通红满脸愧疚地亲着他的手说，“ 陆哥…我错了，我以后不这么激烈了，你还难受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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