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接听。
无人接听。
伍君奕见喻宁森机械地一遍遍拨打着电话,说道:“我去找小苹果要何懿的号码。”
“喂,什么事?”
冉迢空洞又模糊的声音与伍君奕的声音同时响起,喻宁森艰难地出声,开口的第一个音就破了。
“你……你在哪?”
“学校图书馆人工湖的草坪上,来的话给我带包纸巾。”
夜风从敞开的车窗里吹入,四周嘈杂的背景音终于能传递进他的大脑,他眼前是伍君奕担忧焦急的面容,喻宁森捧着手机,解脱般地重重喘出一口气。
他被刑满释放了。
-
喻宁森找到冉迢的时候发现他躺在草坪上睡着了。
他慢慢地蹲下'身,等他把视线再投到冉迢脸上时却发现他已经睁开了眼睛。
“来了。”冉迢的嗓音里没有一丝困意,他平静地问道,“纸巾呢?”
喻宁森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撕开包装抽出一张递给了他,冉迢有些困难地抬手,又泄气般地放下,他张口,像往常聊天一样的口吻:“帮我个忙。”
“什么?”
“你拉我一把,我刚睡醒浑身使不上力。”
喻宁森目光灼灼地望着他,似想从这句话中解读出他如今的状态。两人视线交汇,冉迢先一步扭开了头,他撇了撇嘴,小声抱怨道:“算了,我自己起来。”
“别动。”喻宁森换了个方向,坐在了冉迢身侧,他右手穿过冉迢的背脊,缓缓地把他扶了起来。
喻宁森扶着他的背,让他借力靠在了自己身上,他没错过这个过程中冉迢轻轻的抽气声,他的心脏再度被揪紧,却又学着冉迢用“今天天气不错”的口吻说话:“你又跟别人打架了吗?”
冉迢靠在他肩头,接过了纸巾,他没有否认:“嗯。”
“我听人说……”喻宁森忽然笑了下,“我听人说你们宿舍全是血。”
他自嘲般地说道:“我快要被吓死了。”
冉迢拿纸巾重重朝脸上擦了几下,他感受着喻宁森说话时的胸腔震动,把纸巾团成团攥在手里,他安慰性地笑了笑,哄着喻宁森:“你听到的是流言,流言是骗人的。”
“所以你听错了。”
喻宁森虚虚搂着他,想离他更近一点又怕他一动他就会疼,他努力用轻松的语气回:“你有哪里疼吗?”
“没有,我就流了几滴鼻血。”这个姿势令冉迢并不舒服,但他却只是费力地伸手,把放在另一边的塑料袋拿了起来。
“还有,打架是件体力活,我现在有点累,借你的肩膀靠一下而已……”借着微弱的月光,冉迢把塑料袋塞进了喻宁森手里,“并不是想占你便宜。”
“你别说话了。”喻宁森装不下去了,他皱起眉,被冉迢这种满嘴谎言的态度搞得有些恼火,“你现在一说话就大喘气,是想告诉我你浑身上下都很疼吗?”
“你想骗人,那我就当那个被骗的傻子。”喻宁森捏着塑料袋叹了口气,“反正我和你,我从来都是无可奈何的那一个。”
两人原本还算愉悦的氛围被喻宁森这几句话轻轻戳破,鼻腔里浓重的血腥味堵得冉迢并不好受,他吸了吸鼻子,沉默着没开口。
A大的人工湖也算是学校有名的景点,太阳落山之后常常会有情侣来湖边散步,冉迢挑的位置很偏僻,喻宁森硬邦邦地说完这番话,下一秒就软了语气:“你下次动手前可以先考虑一下自己的实际情况吗?打不过的时候能不能带上我?”
“算我求你,行吗?”
冉迢仰头望着湖边朦胧的人影,声音闷闷的:“如果你不在我身边呢?”
“那你可不可以先忍一下,然后电话通知我一声。”喻宁森随着冉迢的目光同样看着那对情侣,叹息道,“我一定来,跑着来。”
“如果你来了也没打过呢?”
“那我还能替你挨打。”喻宁森抬手轻轻摸了摸冉迢的头发,“总比最后我只能在别人口中听到你的消息来得好一些。”
“你知道吗?”喻宁森笑了一声,沉了嗓子有些憎恨地说道,“我真的很抗拒当你的旁观者。”
四周静默了下来,冉迢出门之前也只是匆匆洗了把脸,被彭梓阳踹过的那些地方依然叫嚣着喊着疼。钝痛催生出困意,他昏沉的脑袋过滤着喻宁森说的这些话,一股酸涩的感觉冲上大脑,冉迢轻轻“嗯”了一声,莫名红了眼眶。
“你这算答应了?”黑暗中喻宁森忽然转头,看着他的侧脸,“我听到你答应了,你的确是答应了。”
冉迢被喻宁森有些弱智的自问自答逗笑,他重重地吸了吸鼻子,指着他手中的塑料袋,瓮声瓮气地开口:“你帮我开一下。”
“这是什么?”
“红枣酸奶。”
“为什么喝这个?”
冉迢语气忽地变得有些凶:“因为我流血了!要补血!”
喻宁森想笑又心疼得不行,最后他拆了包装和吸管,把酸奶递到了他嘴边:“喝吧。”冉迢接过,狠狠吸了一口,喻宁森低头问道:“这次打架的理由是什么?”
冉迢把嘴里的酸奶咽了下去,含糊其辞:“他们骂了我几句,我不开心了,然后就打起来了。”
“你一个人打两个?”
“呃……差不多吧。”
喻宁森控制着身形,把头往冉迢那边靠了靠,他闻着冉迢头发上淡淡的洗发水味与浓重的红枣酸奶味,轻声道:“那你可真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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