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莳乔却并没被踩到痛脚，只淡淡一笑，回道：“这么多年，你以为他不知道么，”他好整以暇地偏头看着对面人，“再者，我以为这许多年过去了，你当明白，我是我，你是你的道理。”
俞琰顿了须臾，接着瞬间被激怒，那些刻在骨子里的被埋没被忽略被夺走的父爱一水儿的涌上心头，令他瞬间眼眶发红：“你给我住嘴！”
戚素在心里佩服的五体投地，只觉半刻钟前被压制的局面瞬间以难以回天之力扭转态势。
虽不知道他们所言什么人什么事，只她大致明白，对面的人，约摸着是被打到七寸了。
俞莳乔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笑模样，“方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可是还嫌我说的不够？那就再提点别的，比如我小时候有次被人骂了几句……”才方说到这里，对面的人就明显按捺不住的吼道：“闭嘴！闭嘴！你怎么敢？我弄死你！你个贱种！”
显见的已是被激的失了方寸。
俞琰身边跟着的刘德心下叹了口气，这种局面，自家殿下拿什么去与人家斗。
一个在战场上能被轻而易举激怒的人，战鼓还未开鸣，此战已是败了一半。
俞莳乔终究如他所愿不再开口。
几人默了半晌，俞莳乔收了脸上笑意，对着犹自气息不稳面色发红的人道：“话要想好了再说，下次万请记住了，我敬爱的兄长。”
俞琰看上去恨不能把他生撕了活活嚼了去，只碍于两船之隔不能立马冲到他面前弄死他。
戚素因“兄长”二字暗暗心惊，只晓得不该问的别问的道理，当下并没开口问，估摸着回去也不会问。
俞莳乔全程没有把眼神分给她，戚素觉着，这个时候的掌柜的，终于现出了他与平常人不是同一个世界的那般模样。
也是戚素觉着这个人难以接近的地方。
“船家，我们回去。”
俞莳乔淡声道。
那船家应了一声，撑篙将船转了个向，向着岸边去了。
徒留原地犹自喘息不止的俞琰同他带来的一众人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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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俞莳乔像是突然遗忘了方才已经发生的一切，“还有甚想玩的么？”
戚素木木摇了摇头。
俞莳乔收了笑意，只静静看着她。
戚素被看得发毛。
“掌柜的为何盯着我看？”
俞莳乔不答，背手踱至窗边，站定。
“有什么想知道的，我不会瞒你。”
半晌说了这么一句。
戚素其实真没啥想知道的。
只是既然掌柜的这么问了，“方才那人……”
“是家中兄长。”
“他同周……呃，瑾谦……”
“不同，他是亲兄。”
那是什么原因让本该相亲相爱的亲兄弟相互仇视到这种地步。
只问了这几个问题，但也仅止于此了。
多的再问，她害怕涉及到什么高门家族的肮脏秘辛……
“我没什么可问的了。”戚素道。
“只这些？”俞莳乔问。
“只这些。”
“可决定了？话说在前头，只这一次，你该知道的我都会说，往后可不要后悔。”
这有什么好后悔的……“不会后悔。”
俞莳乔背对着她抿了抿唇，他知道，她定是还未参透他的意思。
他不是说下次再问他不会说，而是说，往后若她得知了别的有关于他的什么，不要后悔这个时候没有提前知晓。
那个时候，便不要怪他不留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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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要走的人和留下的人再怎么不乐意，八月十五这天还是到了。
戚素破天荒的没有对早起一事抱有怨言，而是十分懂事的送掌柜的一行人到了东市的街口。
连俞莳乔都有些意外，“为什么不多睡一会儿？”
戚素有些扭捏其实她也搞不清楚自己大早上的把弟弟留在房里推给二柱子照看巴巴的跑出来送这个人。
只是内心深处因了这个人的离开，突地生出了一种不可思议的不安定的情绪。可能是依赖感，也或许是因为即将到来的什么事而不安。
总之就是，无法好好的放着他走。
昨夜一整个晚上，她反而比要走的人还坐卧不安。
“不为甚。”恍惚间她听见自己答。
俞莳乔似是笑了一声，但碍于所有人都在等并不能多说什么，他理了理脸上的形容，环视了一周，众人立马做眼观鼻鼻观心事不关己状。
这才对着戚素露出一个堪称温柔的笑容，“记住我说过的话，乖乖待着，万事等我回来。”
如若不是现在还不能，他真想……真想把这个人也同他的那一堆行李一般打包妥当以后带走，牢牢装在马车里。
可是不能，不允许，还不够。
戚素点点头，“我记着了。”
俞莳乔又看她一眼，上了马，对跟着来的人道：“先生把她带回去，让她一人走回去怕是不知要走到几时。”
这是拐着弯说她路痴。
关键她！并！不！是！啊！
刘先生收了袖，对着俞莳乔一揖，“掌柜的放心。”又对着戚素眨了眨眼。
戚素一脸木然。
俞莳乔又点了点头，最后看了众人一眼，一行人缓缓出发。
两人站在街口站了许久，刘先生开口道：“回吧。”
戚素醒过神来：“嗯。”
“哈，”刘先生不知为何笑了一声，“你们俩这个样子，还真真有些像妻子送远行的丈夫出门的样子呢，那依依不舍的形容，啧啧啧~~”
戚素：……
不过心里郁结的那些心思倒是被顺带着一扫而空。
“先生真是老不正经。”戚素笑骂道。
“我何时不正经了？你这小子，少得了便宜还卖乖！”
“我得了什么便宜……”
“嗤！甭跟我在这装蒜，走了！”竟是背手自顾自转身朝街市中走了。
说好的让掌柜的放心呢……
戚素叹了口气，认命般小跑着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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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辰，已有早市的摊子陆陆续续摆了出来。
戚素从未见过这个时辰的柳州城。
她对刘先生道：“先生先行回去吧，我去找具知兄。”
既是有人管了，还是自己的儿子，刘先生本也不是个十分板正的老头，背着手点点头，胡子尖尖都随着他的动作****，“你弟弟呢？不管了？”
“……还劳烦先生叫二柱子把他送过来。”
刘先生笑了笑，道“好了好了，你且放心，我会办妥。”
告别了刘先生，戚素到了锦绣庄。
店门口已经收拾好大敞迎客。
戚素甫一迈进，后面帘子一掀，出来一人，那人着一身霜色直裰，面目含笑道：“掌柜的不是叫你不要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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