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弗雷德看着我，很久都没有说话。我越发觉得自己来的突兀而堂皇，但他好像又不是那个意思。
过了半晌，他说道：“既然这样，小姐就和我一起去收拾一下医疗室吧。”
我一激灵，被人从水底捞出来，又重新浮到了半空中：“好的，我会，”我开始纠结于该如何表达自己的诚意和感激，“我会努力做到最好的。”
我们从另一个门离开了蝙蝠洞的主控制室，通往另外无数个房间的其中一个。我察觉到阿尔弗雷德的表情比刚才缓和了一点儿，于是我忍不住想——这是代表他们要处理的事务已经按照计划进行了吗？
蝙蝠洞的医疗室就像是个综合了许多医疗设备的巨型急诊室，比起我中学时代的学校医务室强上百倍都不止。不过其实把它们放在一起比较挺不公平的，校医务室用到最多的是跌打损伤喷雾、创可贴和胃药，而蝙蝠洞的医疗室最常用的却是缝合工具和大剂量的麻醉药。
我的例行身体检查和测试就是在这里做的，抽血验常规，计算机列出的单子里一长串都是我仔细看了也认不出多少的专有名词。抽完血我不需要止血棉，反正细小的针孔几乎在一刻钟之内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在这里我碰见过一次达米安，当时我正坐在一张病床上等提姆帮我上传数据给汉克，隔着一张拉上了一半的帘子，阿尔弗雷德正在帮他缝合伤口。我看着他盯着自己裂开一长道血痕的手臂、一声呼痛和抵触都没有就觉得格外羞愧，也不知道自己是在为了谁而惋惜难过。
我帮阿尔弗雷德一起收拾了病床，准备那些消毒药剂和针线，还有各种我说不出是用来做什么的复杂装置。在他又重新回了一次蝙蝠洞的主控室后，才得以告诉了我“老爷他们马上就会回来了”，那个时候我总算是放下心来，开始有心思去观察他眼角无声的宽慰。
那种宽慰像是为一个穿着风衣、戴着呢子圆帽、手里提着皮箱的旅客在雨夜敞开了一扇门。雨从傍晚开始下，他奔波了许久都没找到愿意收留他的归宿，风衣和帽子被斜斜的雨水打湿了一些，裹着凉意，疲惫感搂紧了他，让他鼻尖发冷，就在这时，旅店的老板引他到店子里避雨，并给他提供了一杯热茶，他就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但我不能只满足于一杯热茶，我想成为那个敞开大门的人。可是那扇门真的太厚重了，上面盖满了呛人的灰尘，我想不出要怎么样才能推开它，光是看着就感到一阵绝望。
时钟划过了凌晨两点，在我平静下来之后竟过得更慢了，可能在盼望家人归家的时候，时间总是流逝得这样慢。愣神间我又忽然想起来自己还没有把给家人们准备的礼物放到树下，于是赶紧又离开医疗室，从蝙蝠洞上去，跑回房间。
这次那条楼梯终于不再那么漫长了，因为这次陪着我一起走的还有期待。礼物我都认真的包装好了，它们已经在我的房间里堆放了有那么一点时间。内容是什么——总之目前要保密。几个盒子个头都很大，我一次拿不了，两次也悬乎，只好跑了三趟。我把它们一股脑儿的都堆到树底下去，那棵冷杉树在我眼中变得莫名顺眼起来，我用手指头尖儿轻轻的拨了一下铃铛，它清脆的唱起了歌，拴在地下的槲寄生跟着动了两下，又重新活了过来。
我跟着又开始收拾沙发上的毯子，把那些掉在地上的抱枕一个又一个的捡起来，拍松软，然后整整齐齐的摆回沙发上。毯子被我仔仔细细的叠好了，堆在沙发的扶手上，我依稀记得它原本是放在这里的。
收拾完这些东西之后，我就又变得无所事事起来。医疗室那边剩下的都是专业精细的活儿，我帮不上忙了。枯坐在客厅里等着也不是事儿，我干脆跑去打开音响，这是我上午放在这里的，里面存满了圣诞节歌单。
今天真的好漫长啊。
音乐响起来的时候，整个世界就又变成了红色和绿色。我把那杯糟糕的、散干净了气泡了的果汁喝掉了。壁炉发出“噼啪”的脆响，外面开始下雪了，下得很大，漫天的白色雪花在空中跳舞，很快就给黑色的大地盖上了一层梦境。那是一个美梦，融化进了土壤中，开始和生长在地下的生命讲起了悄悄话，关于她们爱的一切。
算算时间，爸爸他们应该快要回来了。
“今年的圣诞我不奢求什么”
“我只有一物所需”
“我不关心那些堆砌在”
“圣诞树下的礼物盒”
音响里的女声唱起来。我把下巴埋到膝盖里去，一秒一秒的算着数。阿尔弗雷德告诉我们他们只是在路上多耽误了一点时间，没有人受到严重的伤害。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因为以前他们总会这么哄我安心——但这次我就当是实话了。没受重伤就好，我心中的安慰又多了一点。不就是晚了一点回家吗？在平安面前相比，这都没关系的。
还有多久？那现在呢？
“我不需要把我的圣诞袜”
“悬挂在壁炉上”
“因为圣诞老人也无法将我满足”
“仅仅靠一个圣诞夜的玩具礼物”
远处传来嘈杂的讲话声——是他们回来了！我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近，心脏也跟着飞快的跳动起来。奇怪，按照场景的正常走向，此刻我本应该站起来快步走向他们，迎接他们，但此刻我却站不起身来了，腿就像是麻了一样使不上力气，忽然一种酸涩感涌上来，使我整个人都难以言表的悲伤又委屈起来，像是个小孩子在闹别扭。
这大半天的等候其实很值得，因为他们都好好的回来了——至少还是在圣诞节的早晨之前。其实我在乎的不是圣诞节，只是因为有了他们，圣诞节才变得重要起来。
“我对你的爱你远不曾预料”
“就让我梦想成真”
第一个黑脑袋走进了客厅，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他们换上了常服，其中还有几个脸上贴着几块邦迪。
“你还没有睡觉？”有人问，语气里满满的是不赞成，“要是我们不会来的话，你是要准备等到天亮吗？”
可不是嘛。我心说。
这时候我又有点不好意思了，不知道是出于羞赧还是什么，忍不住把脸整个埋进了膝盖里，深吸了一口气才又抬起头来。
“欢迎回家。”我说，“圣诞快乐。”
——“圣诞节我所希冀的一切仅是你而已”
喜欢[综英美]惊！一觉醒来发现自己是豪门千金请大家收藏：(m.265xs.org)[综英美]惊！一觉醒来发现自己是豪门千金265小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