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妈?
从徐图那里并不能经常听到他提起他的父母。徐图来了地下室以后,地下室就出现了水火不融的两极,一是和父母关系极差一提就炸毛的徐图,还有就是和父母关系超级好、经常打电话还和会父母撒娇的朝朗。
最搞笑的是,徐图是个瘦瘦巴巴170上下长得还很白的小个子,而朝朗却是个长胳膊长腿还能飙highC的187东北小伙。
画风特别违和,特别……违和。
徐图当初因为他想不上大学出来搞音乐这件事和家里闹得特别僵,自己坐飞机跑出来了之后就再也打算没回去,过年都自己待在上海,还是黄岐收留他吃了口年夜饭,黄岐劝他给家里打个电话,他说啥也不打,黄岐按着他的脑袋拨了一个电话回去,没聊上半分钟就又要开始吵,电话匆匆被挂断之后,徐图又板着一张臭脸板了一个晚上。
劝不动,就不劝了。
爸爸是警察,妈妈在检察院工作,黄岐也不知道该怎么让这样的父母同意。
所有人都以为徐图要和父母冷战好久呢,怎么也没想到他的父母竟然来了上海。
“你爸妈来了?”
“来了,都下飞机了,正往地下室赶呢。”
“那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没钱,就公交卡里还剩了□□块钱,刚好地下室到你们学校有直达的公交,我得找个认识的人蹭饭。”
“那你来了就在门口干等着?怎么不微信问我一声?万一我不从这个门走呢?”
“手机没电了。”他手里还攥着手机,给叶樱看了看,黑屏,“自动关机了。”
“怎么还穿着这双鞋?”
“啊……”徐图低下头看了一眼自己脚上的鞋,挠了挠头,“我跑得太着急,没来得及换……”
惨。
真的惨。
幸亏今天去谭京白的工作室,不然她从不走学校的正门,也碰不上在这儿蹲着的徐图。今天好像晚上还要下雨……
“先去吃饭吧……”
叶樱走出去没两步听见徐图在后面叫她:“叶樱!叶樱!”她回头看看见徐图还站在原地,保护着他刚刚蹲着的一小片地,急得直蹦,对路过的学生说:“诶那个……不好意思绕一下呗……”
他看见叶樱回头了,疯狂向她招手,让她回来。
叶樱走近了,才发现地上有字,是他蹲着的时候用小石子在地上划的。
“这个……用你手机帮我照下来呗……”
“这是什么?”
“写的歌……”
好吧……
叶樱用手机照了照片,示意徐图跟上自己,他拖拉着那双鞋,从破洞牛仔裤的洞里面挠了挠膝盖,单手插着兜,跟着叶樱走进了校园,还恋恋不舍地回头看了几眼。
要不是他的小脸还算干净有活力,不然他这个样子和流浪汉实在没什么两样。
“走快点啊……”叶樱凶人一点都不凶,“一会儿要下雨的。”
徐图和叶樱到了学校的食堂,徐图的红头发太扎眼,以至于叶樱觉得半个食堂的人都在看他们。
叶樱要了两份煲仔饭,和徐图面对面坐下。他像是从出生以来从没吃过饭一样,把碗里的东西随便搅拌两下就往嘴里塞,根本看不到自己每一口吃的都是什么,太阳穴那里的筋因为他大幅度的咀嚼而明显地起伏着。
“你慢点儿吃……”
徐图吃饭那样子看着吓人……
“我一天没吃饭了……”徐图百忙之中竟然还腾出空来用手比了一个“1”,“昨天在地下室通宵快中午了才起来,本来准备等你哥一起吃饭的,结果我爸妈来了,然后我就跑出来了,在这儿等了你一下午。”
“你跑什么呢?”
听到叶樱的问题,本来埋头吃饭的徐图突然一愣,睁圆了眼睛抬起头来看着叶樱,嘴角挂了两粒米,摇摇晃晃,摇摇晃晃。
掉了。
“你都快二十的成年人了,你不走你爸妈也不能把你绑了托运回去,你跑什么呢?”
徐图懵懵地嚼了嚼嘴里的饭,咽下去,好像在想问题的答案。
但是没想出来。
他低头继续扒拉碗底最后一点饭,“没想那么多,我接到我妈的电话之后整个人都懵了第一反应就是跑……”他把勺子往碗底一捅,发出乒的一声响,“你猜我爸妈来找我干嘛?”
什么?
“找我回去复读。”徐图特别不屑地咧嘴笑了起来,用舌尖舔了舔门牙,配上他那头红发真是邪性得很,任谁看都有点不良少年的样子,“我不来上海都该上大二了他们竟然还没死心,说什么托关系能把我弄进重点高中,给我改档案让我跟复读生一起读一年高考。”
徐图爸妈对于他学业的执念还真的深。
“读大学有什么好?”他的碗里什么都没有了,徐图拿勺子刮了刮碗底。
叶樱低头,轻轻笑了,小声说:“是没什么好的……”
徐图听见叶樱的话有点没敢相信,至少是没敢相信这话是从叶樱嘴里说出来的,他问了一句“什么”。
“你吃饱了吗?要不我再去给你打点儿别的?”叶樱没等徐图点头就起身去打饭的窗口了。
话题没有再继续。
吃完饭,黄岐给叶樱打了个电话,说徐图爸妈从地下室转战到公司宿舍楼底下等着了,让徐图别回来自己找个地方住吧。
叶樱和徐图站在食堂的门口,看着外面。
下雨了。
天早就黑透了,路灯照亮了一小簇坠落的雨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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