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在梁亚静的病房里，马北风终于和邱正红打了照面。
马北风跨进去的时候，邱正红正要出来，于是他们见到了，邱正红朝他一笑，马北风也回报了一笑，一切都很自然，马北风把眼睛投向病床上的梁亚静，梁亚静已经清醒，但是还不能说话，马北风看到她的眼神在朝他微笑，那里面包含着许许多多的内容，其中是不是含有一份希望他和邱正红认识的因素？
邱正红走出去。
马北风走近梁亚静的病床，说：“你好多了。”梁亚静静静地笑了一下。
马北风想去拉她的手，但是她的手却被厚厚的纱布缠着，只有一团白色，马北风缩回了自己的手。
马北风看着输液管慢慢地均衡地滴着药液，过了半天才说了一句话：“亚静，你为了他，值得吗？”
梁亚静的眼神告诉他，她认为值得。
马北风轻轻地叹息一声，说：“你认为值得就好。”
护士走过来，说：“对不起，医生吩咐，只能一会儿，时间不能长。”
马北风对梁亚静说：“我明天再来看你。”
马北风走出来，发现邱正红正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他是在等马北风。
马北风走过来，说：“你好。”
邱正红说：“能在这里坐坐吗，这时候人不多。”
马北风坐下来，掏出烟来请邱正红抽，邱正红说：“医院不许抽烟。”一手指着墙上的告示。
马北风把烟收起来。
邱正红说：“想不到，我们会在这样的场合见了面。”
马北风说：“是。”
邱正红说：“那天出发的时候，你来找她的，我看到了，上车后，她跟我说，希望我们见见面，认识认识。”
马北风看着邱正红，注意听他的话。
邱正红继续说：“当时我就跟她说定了，事情办完了回来，就找个时间，到大富豪请你……让她一回来就约你的……可是，想不到——”
马北风低着头没有作声，邱正红的感伤同样也是他的感受。
邱正红说：“她是为了我才——”
马北风说：“你也不必过于自责，这是她的工作，她的责任。”
邱正红说：“可是毕竟发生在我这里。”
马北风说：“如果不是你，换一个人，她会这样做吗？”
邱正红不假思索地说：“会。”
马北风偷偷地松了一口气，突然觉得自己很有些小人之心，甚至有些……卑鄙，有些……
邱正红也许明白马北风的心思，他慢慢地说：“如果不是梁亚静，我是不会知道你的。”
慢慢地显出大老板的派头和傲气，但是马北风却并不觉得这派头和傲气难以接受。
马北风替他把话说完：“不会知道我，也不会理睬我，更不会和我一起坐在这充满药味的医院走廊里，你的位置是在星级宾馆，高档歌舞厅，高级写字楼……”
邱正红说：“正是。”
马北风说：“是梁亚静的面子，你才能同我说几句话。”
邱正红毫不隐瞒：“是的，我很忙，事情太多，没有时间和别人多说什么。”
马北风笑了一下，说：“梁亚静的面子真大。”
邱正红说：“她为我差点送了命。”
马北风不让丝毫，说：“就因为这个？别的再没有原因了？如果没有这一次的事故，你就不打算和我说话了？”
邱正红愣了一下，他刚才还说，在出发的路上就已经约定了的，邱正红笑着说：“到底是吃这碗饭的。”
马北风又一次摸出烟来，可是看到墙上的告示，又把烟收起来。
邱正红看着马北风的眼睛，说：“有问题你就问吧，这是你想结识我的主要目的。”
马北风说：“你很清楚。”
邱正红说：“是。”
马北风直截了当地问：“是谁告诉你陈逸芳手里有两幅八大山人的画？”
邱正红说：“汪伯民的一个学生。”
马北风说：“什么时候告诉你的？”
邱正红说：“时间不长。”
马北风说：“你不知道汪伯民早就疯了？”
邱正红说：“我知道，但是我相信有画，无风不起浪，后来金正明也证实了我的想法。”
马北风说：“金正明看到画了？”
邱正红说：“没有，但是从他三次拜访陈芳逸老太太，陈老太太的态度的转变可以推断出来。”
马北风说：“你不会以为金正明对你说的是假话？”
邱正红说：“不会。”
马北风说：“对你的手下很信任。”
邱正红说：“是。”
马北风说：“但是终究没有人看到八大山人的画，也许根本就没有画，也许一切都是假的？”
邱正红听了马北风的话，有一会没有说话。
马北风说：“我看过汪伯民精神失常前写的日记。”
邱正红说：“我知道日记写的什么。”
马北风看看邱正红，心想，当然，凭你邱正红，要看谁的日记看不到。
邱正红想了一会，说：“你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为什么折腾了这么多年的两幅画到现在还不现庐山真面目？也可能正如你说的，根本就没有什么八大山人，根本就没有什么白眼向人的鱼和鸟……”
马北风说：“我就是这样想的，历史和我们开了一个大玩笑。”
邱正红说：“但是我宁可信其有，而不信其无。”
马北风说：“当然，这是你的道……再问第二个问题，你得到了八大山人的画，想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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