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远的天光照进瞭望塔，透过雨后澄澈的空气，灼得人眼睑发烫。
巫熵皱了皱眉，从长凳上起身，缓了半晌才睁开眼，看向瞭望台一角。
那里支着一副画架，听到这边的动静，一个身材娇小的金发少女从画架后探出头来：“早上好，巫熵先生。”
巫熵看出那个女孩穿着荆棘学院的制服，应该是学院的学生。虽然他才来这里两个月，凭着严重偏科又生得好看，再加上英帝拉点名夸奖，被学生认出来也不意外。
“早……这个时间你怎么不在学院上课？”巫熵摸了摸右眼，好在占星师在他睡着之后已经把面具戴回去了。
“我是炼金系的，戴珊娜尔老师前几天被极昼圣堂的人……”女孩叹了口气，“在新的导师来之前，我们没有人带。”
戴珊娜尔就是当初被文莱顿杀掉的导师，巫熵有印象，却没想到她竟然是极为稀有的炼金术师。
炼金术师和幻术师、占星师一样珍贵，虽然有天赋的人相较之下比较多，但是最后能坚持下来的人很少，荆棘学院开年招收了十几个学生，现在就只剩下五个了，执教的导师也只有戴珊娜尔一人。
“那也不要随便离开学院，出了什么事怎么办？”巫熵看了眼昨夜英帝拉与圣子战斗的地方，“极昼圣堂的人未必撤干净了，你还穿着学院的制服。”
“我、我就是出来写生放松心情，很快就回去了！”听见巫熵语气严肃，女孩指了指画板，很快又哭丧着脸改口，“我现在就回去！你不要举报我偷溜出来，我好不容易才考上学院的！”
“我送你回去吧。”巫熵站了起来，沾了水的衣服有些沉，他素来体质很好，几乎没生过病，就算是受伤恢复得也很快。
女孩忙不迭地点头，迅速收拾起了画具。
巫熵以为她在画远处的风景，余光瞥到的却是一个人像——大约是个女人，不对，会扎双马尾的应该也是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
“你叫什么名字？”巫熵帮女孩提起画具，这个学生格外矮，站起来还不到他肩膀。
“黑泽沃特……”女孩也不跟他客气，步伐轻快分跟在巫熵身后下楼。“巫熵先生你走慢点儿，我跟不上！”
巫熵不健谈，或许是刚见过占星师心情很好，难得跟黑泽沃特多说了几句。
“我考了三年啊！每次都差一分，最后还是炼金系实在招不到学生才收了我的呜呜呜……我运气好差！”
“炼金术不是人人都能学的，你有这个资质就已经运气很好了。”巫熵放缓脚步走过街道，往荆棘学院的路上人不多，一眼看过去尽是齐整的石砖。
“那为什么我每次都不成功！浪费了那么多材料都要倾家荡产了。”黑泽沃特耷拉着脑袋，掰起指头算这个月花了多少钱，“炼金术真不是一般人学得起的，我还以为炼金术师会很有钱呢。”
“炼金术师有钱不是因为炼金，是他们本身富有才敢做炼金术师。”巫熵转过拐角，轻轻拽了一把黑泽沃特让她避开迎面赶路的马车，“我不太建议你继续学炼金术，联盟国成名的炼金术师大多名声不太好。”
任何炼金术想要成功都必须花费大量材料，很多时候造物甚至没有材料的价值来得高，越是稀有的炼金术，成功率就越是低，黑泽沃特所说的倾家荡产完全不是玩笑话。甚至因为有些材料难搞，或是炼金术师自己已经一贫如洗，明里暗里靠坑蒙拐骗烧杀抢虐勉强维持生活的炼金术师比比皆是。
想到这里巫熵打量了黑泽沃特一番，觉得这么个小姑娘要做炼金术师那样的土匪实在为难，不如趁早转行。
“可我不学炼金术在学院待不下去。”看出巫熵可能是对她未来前景担心，黑泽沃特点点他手里的画具，“多卖点儿绘本我还是能活下去的。”
小镇通往荆棘学院的路有一段距离，到学院时还不到下课时间，室外的学生并不多，巫熵打算送黑泽沃特回宿舍再去校长那里确认一下圣子是否真的逃走了。
“巫熵！你伤养好了吗？”
听到熟悉的声音，巫熵转过头去，就见荆棘学院首席剑术指导快步过来，看架势应该是打算勾肩搭背，不知怎么手一顿，改成去撩他头发：“不是，我知道魔术师怪癖还挺多的，娘唧唧的也不少……你是有什么特别的爱好吗？”
巫熵眉头微微一皱，没听懂亚谢拉在什么，顺着他拨自己头发的手侧头去看，他肩上搭着一条柔顺发束——他有时候会扎头发，很清楚自己的发量，扎起来绝对不止这么多，于是干脆地去摸另一边。
果不其然，是双马尾。
巫熵想起瞭望台上黑泽沃特未完成的画，低头看着这个小姑娘一言不发，但黑泽沃特已经读出这个眼神的意思：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以为是您的新发型！想着还挺合适的！”黑泽沃特一脸愧疚，“是谁的恶作剧吗？”
巫熵叹了口气，推开亚谢拉，拔出他腰间的佩剑，借着金属反光看自己的模样。
左边是他以前那条黑色发带，右边白色这条大概是占星师新送他的，打了两个蝴蝶结，两股银色的头发低垂在两侧，显然是乖巧邻家姐姐会扎的发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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