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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太北又返回了供应科。
是崔放追到大门口喊他回去的。
其实，从离开崔放的办公室，他就算定了，崔放还会喊他回去的。
梁太北和崔放是二十多年的老战友了，俩人知根知底，谁也了解谁。虽然平常各忙各的，很少见面聚会，但有了事帮忙那是没说的。
其实刚才他心急火燎找崔放，也是有自己的小九九的。说心里话，自从在锅炉房听了卞直说煤有猫腻，他虽然没有明确表态，但心里还是多了份警觉；崔放是供应科科长，又是他的老战友，他找崔放除了换煤，也有想多了解些情况的意图；不过，了解情况是第二位的，当务之急的头等大事还是解决换煤的事。可他没想到，一见面，崔放一肚子委屈，还有牢骚。他听出来了，崔放对毕真不满，甚至……再深层次的话，崔放虽然没有挑明，但已经大大出乎他的意料。在当厂长前,作为法规科科长,梁太北就知道，虽然厂子里各项管理制度面面俱到，但具体执行中还是有瑕疵的，可崔放说的，他还是没想到。堂堂的职能部门主管科长竟无权插手自己管辖的业务，一个分管副厂长竟能一手遮天;他感到震惊，气愤，他也想发火，但他还是忍了；他现在是一厂之长，不是……况且崔放说的，包括卞直说的，都仅仅是一面之词，还有尽管他也听到一些关于毕真的风言风语，但那都是道听途说的小道消息，在没有真凭实据面前，他不能对自己班子里的同事随便妄言。更重要的是当下的当务之急是煤。所以眼瞅着老班长发火，他只能暂时离开。
不过，梁太北并没打算真正离开。
崔放的脾性他了解。远的不说，上回他找崔放，崔放也是嘴上说的呛死人，但到头还是帮厂子里解决了燃眉之急。他相信这回崔放也会帮忙的。毕竟崔放是供应科科长。
“咋样？老班长，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走。”眼瞅着崔放跑过来，梁太北哈哈大笑。
“梁大……”崔放瞅瞅站在旁边的卞直，改了口，“你是大厂长，咱巴结还来不及呢，哪敢得罪？”说着朝卞直点点头。崔放和卞直不熟，也就是工作上打过交道。
卞直也是点点头。
“大厂长，请吧。”崔放说完，扭头就走。
回到办公室，梁太北瞅瞅崔放，嘿嘿一笑：老班长，我就知道，你这个二诸葛，一肚子锦囊妙计，咋样？有啥法子？
“梁大炮，你啥也甭想，山穷水尽，无路可走。”崔放眼一瞪，摆摆手，“我还是那句话，咱就是丫鬟拿钥匙，不作主也不当家，谁当家，你找谁去。”
“那，你……”梁太北急了。
电话铃响了。
崔放没接。瞅瞅梁太北：找你大厂长呢。
“找我？”梁太北一脸迷惑。虽然，他走到哪，都有人找，可下午他是从厂长楼跟卞直一起走的，由于事发突然，根本没跟任何人打招呼。这电话……
“咋？你不接，我可就挂了。”崔放冷笑，“nn的，这会知道着急了，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你是说是毕厂长？”梁太北想起了刚才卞直在大门口说的话。
“除了他，能有谁？”崔放撇撇zui。刚才梁太北走了，他打了一个电话，没说两句，电话断了，刚放下，又响了。是毕真打进来的外线。他虽然和毕真不对付，可人家毕竟是顶头上司，分管领导，又找的是梁太北，而且听口气很沮丧，出于工作考虑，他还是跟毕真约定了找梁太北回来接电话。
梁太北尽管已经从卞直那知道了结果，但还是抱着一线希望。甚至想，或许这一会功夫，煤矿又同意了换煤。
电话果然是毕真打进来的。
“梁厂长，……”毕真声音很小，夹杂着哭腔，“我，我犯了大错，我对不起d,对不起您，我……”毕真一连说了好几个对不起，最后说，“梁厂长，我请求组织对我……”
“毕副厂长，”梁太北下意识地打了个冷颤，虽然毕真的话不言而喻，但他还不死心，“煤矿那边咋样？”
“唉！……”毕真一声长叹，半晌无语，突然大吼，“这帮王八蛋，就是一帮忘恩负义的小人。”
虽然隔着耳机，梁太北还是下意识地怔了一下。他和毕真共事这几个月，还是头回听到毕真爆粗口。
“梁厂长，实在对不起，我，我……”毕真声音小了许多，但还是气呼呼的，“梁厂长，这帮暴发户简直是见钱眼开，为了钱，缺德带冒烟，良心都让狗吃了。明明是他们的错，……”毕真说了一大堆。
“毕厂长，这样吧，详细情况等你回来咱见面再详谈，”梁太北打断了毕真的话，火烧眉毛节骨眼上，他最关心的还是换煤的事，“毕厂长，难道一点余地都没有？”
“梁厂长，都怨我，我对不起厂里，我……”毕真号啕大哭，哭声很大，也很动情。
梁太北挂了电话，无力地坐在了椅子上。
“活该！恶人自有恶人治。”崔放哈哈大笑。
梁太北听出崔放话里有话。不过，他现在顾不上捉摸细想，他最着急的就是煤矿没了指望，煤咋办？
桌上的电话又响了。
崔放一把抓过电话：咋样？
对方声音很小。
“行！我马上就过去。要不，你还是亲自跟他说吧？”崔放瞅瞅愁眉苦脸的梁太北，怪笑。
“……”对方挂断了电话。
崔放苦笑着摇摇头，瞅瞅腕上的手表，嘿嘿一笑：梁大炮，对不起啦，我得出去办点事，要紧事，也是公事。耽搁了，你这个大厂长怪罪下来，我这个当家不作主的小丫鬟可承担不起吆。
崔放下了逐客令，梁太北不得不起身站起来，可心里不是个滋味。走到门口又停了下来,回头瞅瞅崔放:老班长,那,煤这事
……?
“行了。天塌不下来，”崔放嘿嘿一笑，“你小子命好，会有人帮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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