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采访很顺利。虽然时间很短。
主题始终围绕着厂长楼。
办公室里，尽管是厂长办公室，也很冷。没有暖气，室内的温度恐怕比外面也高不了多少。
因为，路遥留意到，说话时会有雾气哈出来。
路遥虽然努力倾听捕捉着梁太北说出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但还是不得不不时停下手中的记录，活动下有些僵硬的手指。
梁太北很健谈。一口气说了很多。
其实，梁太北现在牵挂的还是换煤的事，还有……他只想赶快结束采访，然后去想办法解决煤的事。他可不想因为煤的事耽误了厂里的按时供暖，更不想因为这再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路遥很少提问，只是飞快地记录着。关于梁太北让房的事，路遥已经道听途说听说了不少。不过，他最想知道的还是作为当事人的梁厂长的真实想法。但梁太北说的最多的却是房子是厂里分配给王老蔫的，至于自己主动让房，只是轻描淡写地提了一下，不过，倒是坦言，……
尽管梁太北有言在先，尽管路遥也算是个老记者了,尽管……梁太北的实话实说，还是让路遥有些颇感……
当然，路遥也发现，梁太北好像心不在焉，说话时眼神常常会不自觉地瞅向办公桌上的电话机。
其实，这也难怪。就这一会功夫，梁太北已经接了好几个电话。
电话又响了。是外线。
梁太北说了半截的话戛然而止，急不可迫地跑向办公桌，抓起电话：“喂！有啥事？”似乎意识到了有些不妥，苦笑着摇摇头，定了定神，笑道，“对不起。我是梁太北，有事请讲？”厂里有制度，对外要文明用语，制度是前几年他当法规科长时制定的。
“梁，梁厂长，我……”声音很急，但吞吞吐吐。
“您慢慢说,别着急。”梁太北Zui上这么说，其实，他心里更着急。自从上任后，他接到的外线电话，大都是省市县有关部门打过来的。这些部门不是顶头上司，就是掌管着厂子生存命运的有关职能部门，比方说水、电，还有……他可不敢得罪这些老爷，哪怕打电话的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办事员。
“梁，梁厂长，咱厂的车出事了……”对方声音很急,有些发颤。
“什么？”梁太北脑子“嗡”地一声。“在哪？”
“在，在流沙谷三岔路口，……”对方还是吞吞吐吐，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
梁太北心急火燎。本来，煤的事就让他发愁，这又出了事……
对方支支吾吾像挤牙膏似地，尽管还是说的不明不白，总算说了个大概。
原来，厂里的一辆小车在流沙谷出了事，伤者已经被过路的车送到了县里。
梁太北还想多了解些情况，可对方已经挂断了电话。
“……”梁太北放下电话，瞅瞅路遥，苦笑，“路大记者，出了点事，我看咱们就……”边说边往外走。
路遥紧忙站了起来。虽然电话他听的不是很清，但从梁太北的表情他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梁厂长，您有事，我就告辞了。只是，您刚才讲的，咱们厂报想明天就见报，您看还有……”其实，刚才采访一开始，他已经说了自己采访的目的。
“路大记者，该说的，我说了，不该说的，我也说了。至于能不能见报，生杀大权那就全在你这个总编了。”梁太北苦笑，“不过，咱可丑话说前头，工作我可以配合，至于拔苗助长，说大话，打官腔，我可不认账啊！”
路遥听出了梁太北的话外音。凭心而论，梁太北刚才讲的，虽然没有豪言壮语，甚至还有……但他很感动。作为报社总编，他想一字不拉全文照登。不过，他也有一些担忧。
“当然啦，必要的改动，还是可以的。为了工作嘛。”梁太北看出了路遥的为难，哈哈大笑。
“梁厂长，我……”路遥苦笑。
“行了，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还是互相理解吧。”梁太北拍拍路遥肩膀，苦笑，“路大记者，今天就不奉陪了。不过，我这个厂长，还是希望你们这些无冕之王横挑鼻子竖挑眼的。”
路遥心里一热。这些年厂里的大大小小的领导，他都采访过，也和好些领导最后成了朋友，不过，面对梁太北这样实话实说的领导，他还是有一种莫名的冲动。
“梁厂长，我……”路遥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然后掏出了一叠折叠的整整齐齐的信纸，递给了梁太北。
“这是……”梁太北眉头一蹙。
“梁厂长，这是……”路遥说明了情况。下午，路遥和耿耿听说梁太北去了热力工段，便跟了过去，可惜梁太北已经走了，只好离开。俩人刚出热力工段，碰到一个穿棉猴的年青人拦住了去路，说是有一封信想托他们转给梁太北。
梁太北接过信，展开大概看了一下，眉头皱的更紧了。信是一封检举信，主要内容也是反映锅炉用煤的问题，还列举了一些线索，还牵涉到了厂里的分管领导，还有……
送走路遥，梁太北按响了桌上的电铃。
李木子走了进来。
梁太北刚要开口，桌上的外线电话又响了。
“梁大炮，你行啊，厂里车出了事，你小子还……”梁太北刚拿起电话，便听到对方大吼。是崔放的声音。
“老班长，你没事吧？”梁太北长吁口气。刚才一听说厂里的车出事，他首先想到的就是崔放。虽然接电话时，他已经听对方说了，是崔放把人送县里的，但还是关心地问。
“梁大炮，你也太不仗义了。”崔放显然很生气，“老子为你，不，为厂里办事，你不领情，还咒老子，你……”
“……”梁太北只有不吭声。等崔放骂完了，苦笑，“老班长，事，办的咋样？”
“咋样？老子擦屁股还没擦干净呢。”崔放还是很生气，“刚到三岔口，就赶上咱厂的小车出事，这不刚把人送县医院。”
“人咋样？要紧不？”梁太北着急地问。
“司机受了轻伤，不碍事。”崔放恨恨地，“就是坐车的够呛，要不这人不能太……不然，老天都……”
“崔放，那人到底是谁？……”梁太北打断了崔放的话。其实，他已经猜到了。
-
-
喜欢大山里曾经有一个……请大家收藏：(m.265xs.org)大山里曾经有一个……265小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