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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小子就是个狗肉丸子，上不得条盘。平常小zui巴巴的，说出话来一套一套的，可一到关键时刻……”崔放瞅瞅坐在长条椅上的耿耿。
“崔科长，我……”耿耿想辩解。刚才给梁太北打电话的正是他。他是半个小时前跟老科长崔放一起出来给厂里办事的。至于办啥事，他不清楚。刚才他们刚到流沙谷三岔路口便遇到了厂里的一辆吉普车翻到了沟里。等拉着受伤的人到了县医院，崔科长让他给梁厂长打电话，可他……
“咋,还不服气?”崔放冷笑，“你不是挺横吗？上次在货场，你小子不是还支棱[注：1]他吗，……”崔放说的是上次因为购买材料，梁太北去供应科货场的事。
“崔科长，你就别哪壶不开提哪壶了。”耿耿脸红脖子粗。这是他的心病。耿耿和梁太北的女儿梁焱是电大同学，正儿八经处对象也有几个月了，已经发展到了私下谈婚论嫁的地步。但是，他很发愁。一来，由于母亲当年和梁太北的那段感情纠葛，母亲已经明确表态反对他们处对象；二来，虽然梁焱没有明说，但他听话听音也听出来了，梁焱的父母恐怕也……还有，也是让他最发愁的就是上回在货场的事，虽然当时他只是随口冲了那人两句，但后来知道那人就是梁焱的父亲梁太北后，心里就留下了阴影。所以刚才给梁太北挂电话，他始终是结结巴巴，吞吞吐吐。
“行了。人高马大的，瞧你那点出息。”崔放指指耿耿，“你说你隔着个电话线，你怕啥？他就是个老虎，隔着好几十里地，他还能吃了你不成……，”崔放和俞敏两家圪连着亲戚，平常就有走动，耿耿电大毕业后，俞敏又托关系把耿耿安排到了崔放手下，还有……虽然，耿耿现在离开了供应科，但作为长辈和昔日的领导，崔放忍不住还是想数落几句。
“俺……”耿耿耷拉着脑袋，搓着手指头。
“你呀，真是烂泥扶不上墙，挺好的表现机会让你搞砸了……”崔放长叹口气，摆摆手，“唉!我也是……闲吃萝卜淡操心。这事，我不管了。”
“舅，别价。你可不能不管。你可是俺舅啊，俺大舅让俺找你就是想让你帮忙成全俺和焱焱的事……”耿耿也是急了，不光改了称呼，还搬出了救兵。
“好啊，敢情你小子是在这给我下套。”崔放想发火，但还是忍了。他不得不忍。
耿耿口中的大舅是崔放的大哥。不过，不是亲哥。是当年崔放的大伯拉扯大的。
“舅，俺大舅可说了，这事你要是不管，呆会咱厂的事……”耿耿没把话说完。
“臭小子，你行啊，上了厂部楼，没三天长能耐了。正经本事没学会，歪门邪道你倒是挺在行啊。”崔放眼一瞪，“臭小子，你可别要挟我。我可告你，这是两码事，一码归一码。你别瞎搅和。不然，你娘可饶不了你。后果你知道的。”
“舅，可我和焱焱的事……”耿耿还想说。
走廊尽头楼梯口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还有哭声。
几个人先后出现在楼梯口。
走在前面的是三个人。一男一女搀扶着一个身材胖硕的中年妇女。准确地说是架着。
中年妇女浑身瘫软，但哭声很大，令人心颤。
后面跟着的也是三个人。梁太北走在正中间，左边的是总工程师田园，右面是总会计师郝未平。
走在最后面的是李木子，还有一个是厂职工医院的出纳。
接到崔放的电话，梁太北立即找了厂里的几个主要厂领导，然后便赶了过来。出事的是副厂长毕真，虽然县医院正在抢救，他来也起不上多大作用，但他是一厂之长，又是同事，必须来。田园是他拉来的。田园是厂里公认的外交官，县里熟人多，好办事。郝未平是总会计师，毕真是为厂里办事出的事，自然算是工伤，但工厂和县里医疗费用还是要算的，郝未平来就是为了这事。
崔放老远就认出了来的几个人。虽然他只是个科级干部，但平常由于工作关系，和厂领导也算是老熟人了。特别是梁太北私下里更是称兄道弟的老战友，但公开场合，礼节他还是懂得的。崔放瞅瞅坐在长条椅上的耿耿，摆摆手：走！
“崔科长，我就……”耿耿眼巴巴地瞅着崔放。声音小的像蚊子哼哼，想往起站但始终屁股没离开长条椅。
“臭小子，就你这怂样，还想……”崔放心里清楚耿耿的小心眼。“打个招呼，这是最起码的礼节。”
“我……”其实，耿耿并不是不懂礼节。他初中就在县城读书，父亲耿雷在建行当行长，每天家里的客人像赶会，尽管父亲刻意让他回避，但耳濡目染，迎来送往的场面，他并不陌生；还有，他也不是怯场。这些年，由于爱好文学，他采访过好多人，其中不乏许多至今还身居高位的老一代领导；还有，对面走过来的厂领导，田园和郝未平本来就是他们家的常客，说句不好听的话，以前见面，都是俩人主动和他打招呼，套近乎；说白了，他现在最怕见的就是梁太北。
“瞅你那点出息。怕啥？他不是老虎，吃不了你。”崔放冷笑，拍拍耿耿肩膀，“走吧。姑爷总得见老丈人，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
耿耿只得站了起来,跟在崔放身后，他走的很慢。
社交场合是人际关系很复杂的地方，就连打招呼也折射出了……
“……”崔放挨个和几位厂领导打了招呼。和梁太北打招呼很简单，只是四目相视，点头而已；田园老早就Shen出了双手，也许是习惯，他永远都是笑容可掬，并且对职务比他低的总是先Shen出手来，崔放紧忙迎上前去，握手寒暄；崔放和郝未平则是笑着简单打了个招呼。至于李木子和医院的出纳，崔放也没拉下，一一点了点头。
“梁，梁厂长，我……”耿耿努力想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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