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狱那边没问题吧？”
“已经换了三个人进去，都易了容，等时间一长，就没人还记得犯人原本该长什么样了”，Frankie坐在桌前，双手优雅地交叉握着，严谨而郑重，衬着脸上一双艺术般深刻的双眼皮。
……
电话那头的连接戛然而止，林桢收好手机不再理睬康囿，他转身又跨过餐盘走出了隔间。
临走前，他伸脚踢了踢地上的塑料盘子，“怎么还不吃？”
里面的矿泉水滚落出来，咕噜咕噜转着，最后停在了康囿右脚边。
相较于有吃有住的康囿，被划分进C2的李知彦和余矢恩生活就丰富多了。
李知彦从药物中醒来，四肢被绑在床栏上，或者说是门板上，被关在小隔间里。头上、手上、胸口上贴着电极片，房顶是白炽灯，从他醒来就一直亮着。
房间被静音板密密实实地包围着，没有窗户，没有同伴，没有时间，只有一台仪器陪伴着他，屏幕上面飞快记录着他的身体数据。
突然的安静让他忽然想起了，很多年前的爱子青。
针头从余矢恩被约束带绑好的手臂上取下来，一名研究员取出4管鲜血放入验血储罐内，在向导的伤口贴上医用胶布就转身刷卡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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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席瑾从食堂走回医院，发现大楼里比之前更多了一队巡逻的安保哨兵，身穿着标准全黑制服，戴着口罩，行走间后腰绑着的电棍闪耀出冷硬的光泽，所到之处，大家自然地避让出一条通道。
席瑾站在电梯前遇上了向医生，他戴着口罩从身后跑来，看见熟人打了一个招呼。
电梯门缓缓关上，席瑾透过那一抹缝隙，又看见了正在转悠的安保人员。
“那是沈院长安排的”，身边的同事按了楼层告诉他，“自从周四出了那件事之后，害怕医院里出现大量模仿行为。”
的确是这样，席瑾点点头，恶**件发生后，极大几率会接连出现数起类似的事件。那一天确实是他运气好，罪犯已被刑拘，划伤、戳刺是医院最不容易被预防的行凶杀人手段，事后想起来他的心里只剩庆幸，今天回来上班，他也没有走安全通道。
他只是幸运而不是聪明。
向导抬手摸了摸后腰的衣服，那里皮|肉上的淤青变了颜色，快要好了。
下午15点，3014床的新病人家属提前跟大家打了一个招呼，大致地询问一下患者当天的病情，然后安静地等在了门口等候。
16点时间一到，大部分非紧急抢救操作暂停，家属们在家属通道前排好队。
大部分家属进来后会帮患者擦擦身子，小心地按摩按摩，或者是稍微喂点果汁、汤水，开点小灶，偶尔也与医护人员单独交流一下病情。
死气沉沉的病房里有低低的说话声，笑声，交谈声，像划亮人间柴火，仰望燃烧天堂。
席瑾靠在最近他新找的位置上安静地靠着，目光不自觉落在了3 014床，那里是他的视线自然下落点。
3014床的家属刚才征得管床医生的同意，用便携式小桶去值班室里接了一小盆热水放在床头的柜子上，她动作轻柔地将小毛巾在热水里泡软后轻轻拧干，又缓缓地抖开，叠成一个小小整齐的方块搭在患者的下巴上。
每一个动作都慢慢的，3014床睁着眼睛，定定地看向她移动。
今天的3014床还算清醒，眼睛可以睁开，病历上显示他的入科时间是12月6日下午，急诊送过来的。
今天帮他疏导时，席瑾看见床头挂着的病历上，主诉里写着：“鼻咽癌术后7个月，突发意识不清。”
3014的家属也许他的爱人，或者是他的女朋友，她小心翼翼地将热毛巾敷在了下巴下，取出了小化妆包里的刮胡刀和剃须泡沫，准备将患者收拾利索一点。
席瑾看见她的手指轻轻地在3014床脸颊上跳动，像演奏钢琴一样，轻快地飞舞着，她的眼睛温情地看着他的脸，问他，“这样会觉得温度高吗？”
3014床说不出话，慢慢地眨了眨巴眼睛，里面泛出一层朦胧的水光，他没上约束带，患者本人的情况根本用不上约束手段。
席瑾闭上了眼睛，没有再看，他将头偏在门框上，安静地站着休息。
3014床慢慢地把手挪到她的手边，轻轻地握住她的手指，力气很小，只能勉强握住指尖。她手指一颤，捏了捏男人的手，然后拎起毛巾放回了水里，挤出泡沫均匀地涂在他脸上。
席瑾转身去喝水回来时，正好看见3014床家属俯身拿着刮胡刀刮胡子，她弯腰贴得极近，鼻息相触，
然后，她微微偏身错开了病床，
皱了下眉，
一滴晶莹的泪珠挂在她的鼻尖上。
房间内的光线被它收纳其中，透过那颗小小绚烂的泪珠，是3014床眼睛努力望过来的眼眸倒影。
随着时间的延长，泪珠的“腰身”越变越细，下面形成了一颗饱满的水滴状，相连的圆柱顶端渐渐收缩成一个尖点，
直到只有一点连接，它便开始下落。
在坠落的过程中，顶端的小球穿越空气中的灰尘，穿越地球磁场的影响，带着爱意与黯然神伤……
席瑾立刻偏头，回避了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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