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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周默是被晒醒的，房间窗户开着，一屋子阳光和风的味道。
“我以为你走了。”周默撑着拐下床，看林岳南在厨房里，戴着围裙做饭。围裙是买方便面送的，尺码显然短，他把围兜那端挂在脖子上，本来系腰上的带子就只能横在胸口，带子又不够长，只能勉强在后面打了一个死结——看上去有点喜感。周默脑补了橱窗里的玩偶熊，或者是机器人大白穿围裙的样子，他觉得自己如果不是没睡醒，那就确定是疯了。
“赶紧刷牙洗脸！我发现你刚起来就呆，有人偷袭你死定了。”林岳南说着朝他飞了一根筷子，周默撒开一边拐杖伸手接住了。不过他说得对，要时刻保持警惕。
洗脸刷牙穿假肢，规整好就可以吃饭了。
“我要出门几天。”
“今天就走？什么时候回来？”林岳南放下筷子看了他一眼，周默低着头说：“我要搬走，交钥匙给你。”
“放心，那之前我肯定回来。阿虎那件事，你别追究了。我早上给李奥迪打电话，他说以后不会在纵着他们胡闹了。”
周默点点头，“你拿我那个……药了？”桌上本来有个纸袋，里面是解宿醉的药。
“我带走了。我出去谈生意每天都要喝酒。床头给你留了一粒，头实在疼到受不了再吃，能忍尽量忍。”
“不用，全拿走，我再买。”——没了解酒药我就不喝酒了？幼稚不幼稚！周默看着他的囧脸笑了一会儿，“我没酗酒，我就睡觉前喝几口，不会醉的。”
“睡前喝，胖死你……”林岳南看周默在翻手机，肉眼可见的，表情慢慢僵了。他探头去看，周默却把手机扣下，没事儿似的说：“吃饭吃饭，我都饿了。”
送走林岳南，周默才又翻开手机，他刚在快讯上看了一则消息——高中肄业生散药或判重刑，不堪压力自杀。他立刻想到蒋天敏，继续看下去，文章隐去了自杀者姓名，只说他此前在某奶茶店散药被抓，在强制戒除药瘾期间得知自己会被判重刑，觉得人生无望所以选择自杀。但其家人称他生前遭受虐待，认为勒戒所手段激进，导致病人精神出现问题。
周默立刻给晟成发消息，让他确定死者身份。不一会儿电话打过来，“死者确定是蒋天敏，也确实提交尸检申请了，报告还没出。”
“你消息怎么这么快？”
“潘姐给的，她的节目也在关注这个事。不过蒋天敏跟家里早就不来往了，他家属……谁知道呢，也许是想要钱所以闹一闹，勒戒所那边说他们都是按程序做的，没逼没打，你想深入调查，要不先问问肖队？”
“你们商量，有结果告诉。”周默匆匆挂断了，晟成愣愣看向身后的肖睿，耸肩问，“他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
“勾线以后就怪怪的，通话都说不到三句！”
“他这是谨慎！”肖睿日常鄙视，情绪却不由落了下去。他不知道晟成感觉顾念跟以前有什么不同，寡言了？冷淡了？‘找到组织’的归属感没了？也许都有，也许都不是，不过顾念肯定会变的，等他结束任务回来，所有人都会发现他变了。
肖睿突然想起几年前爬被窝看的那部色@戒@，打着爱国主义教育的旗号、怀着欣赏大导演拍十八禁小电影的窃喜，费劲巴力淘来的种子，却看了一场人世悲凉。影评说这叫猥琐的正义，肖睿深以为然。有句古训说，士可杀不可辱，也就是说，比杀了你更严重的事情，是侮辱你。
勾线那晚发生了什么，归根究底，就是邵中天侮辱了顾念。他的牺牲被不可宣之于口的原罪裹挟了，便注定不能摊开在阳光下，就连‘不说’都成了一种善，因为你永远不知道，嘴上说着理解的人心里勾勒着怎样的龌龊。
“蒋天敏的事，我让潘每每以记者的身份先探探。”肖睿必须谨慎。电影里的刺杀失败了，王佳芝死了，但是顾念不能死，非但不能死，他还要立功授奖，好好活着！
林岳南去了海津，修二凯也去了，两人没一起走，而是先后从不同地出发，在订好的酒店碰面。酒店在一个生态园区里，修二凯已经在这儿住了一晚，林岳南到的时候他就等在酒店大堂。约见他们的人是竣横地产的董事长尹铮，而且是她盛情邀约了三次才最终敲定。现在离约定的时间还早，两人先在二凯的房间喝了杯茶。
“我还没见过这大人物。”林岳南往旁边的镜子里瞧了瞧，他穿了一身丝绸质的手工唐装，气势倒是不输，但心里有点怯。他生于市井长于江湖，最打怵跟三种人打交道，一是女人，二是当官的，三是念过书的。尹铮算是一下子踩了他三个雷。相较而言，修二凯的心态要稳一些，他个性本就淡泊，这些年眼界也开了，看事情透彻些，“在商言商，谁都一。”
“她是叫咱们站队来了？”
“当然，延吉街要拆，收地是殊死一战。你算算物业占比，邵哥有15趴和奥迪的5趴，你有25趴和我的5趴，剩下都是零散的。集团抢收的能力肯定强于外来的竣横，所以尹铮拉不到我们就彻底输了。”
“即便拉到也不乐观。”林岳南摇摇头，就算竣横收到的地比邵氏略多，也不意味着他们能夺标成功。反观邵中天，他在地产界虽然只是暂露头角，但他在新岛盘踞十几年，上天入地的路子都被他踩通了。所以修二凯说这是殊死一战，不仅对尹铮是这样，对他们来说，站队也是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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